她難道對謝綸不好麼?
她去巴黎給他買的禮物比給她親哥買的禮物還多,昨天他出差,她還親自送他出門了呢。
站在原地出了會兒神,裴景煙也拿起包包,準備離開。
才走到咖啡館前台,就有服務員叫住她,“這位小姐,請等等。”
裴景煙微怔,第一反應是難道蔣越忘記結賬?
轉過身去,隻見服務員拿著一份文件袋走過來,“這是那位先生留下的,叫我轉交給你。”
那熟悉的文件袋,擺明就是京市那套房產。
裴景煙傻了眼,“......”
下意識往門外看了看,這會兒蔣越早就走的沒影了。
真是個老狐狸,哪有這樣送禮的。
裴景煙一陣無語,見服務員還巴巴等著她的反應,到底還是伸出手,接過那個文件袋。
等明天謝綸回來,把這個交給他處理吧。
........
裴景煙拿著這兩份文件,並沒有立刻回裴家,或者把這事告訴給家裡人。
而是思考著蔣越那句“這對你們裴家來說,或許是個很好的機會”,坐車回了雲水雅居。
這的確是個很好的機會。
裴思珍既然能用性命來要挾她,她為什麼不能用宋莉的前程來要挾裴思珍?
不如趁著這次機會,叫裴思珍與裴家徹底斷了關係,以後再不糾纏裴家?
裴景煙專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甚至都沒注意到玄關處多出的一雙皮鞋。
直到走到客廳,沙發那邊突然響起一聲清冽的嗓音,“回來了?”
偌大的客廳裡冷不丁冒出的男聲,把裴景煙嚇得心尖一顫。
她循聲看去,隻見光線偏暗的沙發裡,一道清逸挺拔的身影徐徐站起,而後朝她走來。
男人的麵龐逐漸清晰,裴景煙驚訝出聲,“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謝綸在她麵前站定:“半個小時前。”
裴景煙:“不是說明天才從深市回來嗎?”
謝綸:“原本是的。”
裴景煙:“……?”
謝綸垂下黑眸,麵色沉靜地看她,“中午接到嶽母的電話,她說了些家裡的事。”
不知是不是裴景煙的錯覺,她覺得最後幾個字,謝綸咬的略重。
他如有實質的視線掃過她的臉頰,嗓音淡淡的,“你去哪了?”
“……”
裴景煙眼皮跳了兩下,莫名有點心虛。
抓著文件袋的手指稍稍捏緊,她糾結一陣,硬著頭皮小聲道,“我剛和蔣越見了一麵。”
話音落下,空氣裡是一片寂靜。
裴景煙忽的緊張起來。
她悄悄打量了謝綸一眼,見他英挺的臉上並沒多少表情,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
這是生氣了?
他不會誤會她和蔣越了吧?
“你彆誤會啊,我和蔣越見麵是因為宋莉的事,哦對了,他還說有東西要送給你,要我轉交給你。”
裴景煙趕緊將手中的文件袋舉起來,明亮的眼眸裡滿是清白,“在這之前,我和他可從沒聯係過。”
她這著急解釋的模樣,叫謝綸冷冽的麵部線條稍緩。
修長如玉的手指接過那兩份文件袋,又順勢拉住她的手腕,把人牽到沙發旁。
裴景煙木愣愣地跟著他走。
他緩緩在沙發坐下。
她也跟著坐下,心裡尋思著,既然他都牽她的手了,看來誤會解除,不生氣了吧?
這念頭才起,就見謝綸神色嚴肅,語氣聽不出喜怒,“為什麼不告訴我?”
裴景煙:“……?”
思忖一會兒,她輕歪著腦袋,“你是說見蔣越嗎?這不是你正好出差了,而且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也沒想到會見麵。再說了,你不是不喜歡跟他打交道,我尋思著左右不過這點小事,我自己跟他商量就行,不用麻煩你。”
謝綸眉心輕折,依舊沉默。
裴景煙心裡咚咚敲起小鼓,像是考場上被監考老師盯著的學生,難道她答錯了?
斟酌片刻,她又補充著,“宋莉是裴家的親戚,我們家倒黴,攤上這麼一門親戚沒辦法。你不一樣,能不牽扯就彆牽扯進來。而且你工作那麼忙,我總不好拿這麼點小事去打擾你,叫你操心……”
說到後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謝綸薄薄的嘴角輕扯一下,“聽你的意思,我還得多謝你體諒我。”
裴景煙:“那倒不用……了吧——”
她眼眸輕閃,尤其看到男人漸漸沉冷的臉色,更是喉嚨乾澀,如坐針氈。
他好像還在生氣。
氣什麼呢?氣她之前沒把裴家這點破事告訴他?
可這事她自己可以處理好,何必還要麻煩他。
客廳裡一片安靜,沒開燈,初春的日光暗得也早。
略顯灰暗的光線下,謝綸硬朗的五官嶙峋錯落,籠著一層沉鬱的暗色。
半晌,他薄唇輕啟,“裴景煙,你把我當做什麼?”
清清淡淡的嗓音在偌大而顯得空曠的客廳裡響起,沉金冷玉般。
裴景煙眉心猛地一跳。
這還是他們相識以來,謝綸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她。
這樣嚴肅,叫她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
他黑涔涔的眼眸定定看著她,看得她心裡有些慌。
嫣紅的嘴唇輕輕動了動,她嗓音發緊,“我、我把你當做.......”
她把他當做什麼呢。
一時間,她的腦子有點亂糟糟的,他問的這麼突然,她都不知道該怎麼答。
可他就這樣靜靜看著她,等著她回答。
卷翹的睫毛顫抖兩下,裴景煙輕掐掌心,猶猶豫豫地給出答案,“合法的丈夫?”
謝綸哼笑出聲,“丈夫?”
裴景煙:“……”
難道又沒答對?
不會吧,這是標準答案啊。
掃過她微蹙的眉,謝綸問她:“你真的有把我當丈夫?”
裴景煙理直氣壯,“怎麼沒有?你要不是我丈夫,你喝醉酒我為什麼去接你,我出去玩為什麼要給你買禮物,晚上乾嘛還要睡一張床……”
她小嘴叭叭的舉著例子。
謝綸耐心地聽她講完,才繼續問:“既然把我當丈夫,家裡出了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裴景煙擰起眉頭:“我剛才不是說了麼,這是宋家和裴家的事,我不想叫你攪合進來,這又不是什麼天上掉錢的好事。要是天上真掉錢了,我絕對第一個通知你。”
謝綸抿唇,默不作聲。
少傾,冷不丁出聲說,“媽在電話裡說,姑姑跳樓,你嚇壞了。”
裴景煙一噎,生硬轉過臉,避開他的目光,甕聲甕氣道,“沒那麼誇張,我又不是玻璃做的,哪有那麼容易嚇壞。”
柔軟的手忽然被一抹溫熱罩住,他握緊了她的手,喚她的名,“小景。”
裴景煙眸光閃了閃,緩緩看向他。
謝綸眼眸漆黑,低聲道,“我會擔心你。”
裴景煙心頭猛地一動。
他繼續說,嗓音耐心而磁沉:“你是我的妻子,你的煩惱就是我的煩惱,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存在什麼麻煩不麻煩。除非你並沒把我當做家人,才和我這樣生分。”
裴景煙沉默了。
謝綸的話戳中了她心裡偽裝的那層殼,她的確沒有把他家人。
可她心裡很清楚,她是想把他當家人的,隻是……
她怕自己在自作多情。
然而現在,他主動提出,要她把他當作家人看待。
心臟鼓噪地跳了起來,她睫毛輕輕眨動,清澈的眸子對上男人的黑眸,呆呆地問,“謝綸,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個問題,她其實很早就想問了。
從他們初見的第一次,他慷慨地替她買下那枚粉鑽,在那之後,他們的每一次相處,他對她總是十足的耐心,包容,寵溺。
她自己清楚,她的脾氣實在算不上好,作起來的時候連自己親哥哥都受不了——
可謝綸從沒一次跟她紅臉,從沒一次說她不好,一直毫無底線的縱著她。
難道他對誰都這麼好的耐心嗎?
她盯著他,等他回答。
謝綸輕捏下她的手,“你是我的妻子,我娶了你,自然要對你好。”
“就因為這個?”
裴景煙漂亮的眼眸閃過一抹失落,悶聲悶氣,“如果跟你商業聯姻的對象不是我呢?如果你當初跟阮家結親,娶了阮夢思呢?難道你對你的“妻子”都會這樣好?”
她忍不住去想,如果當初自己沒答應聯姻,那他娶了彆的女人為妻,他也照樣會給他的“妻子”買包買鑽石買海島......
那座海島也不會叫美少女島了,或者叫什麼阮夢思島、鶯鶯燕燕之類的名。
光是想想,心裡就克製不住的酸澀。
她耷拉著腦袋,明麗的眉眼間難掩失落。
謝綸失笑。
骨節分明的長指抬起,他捏了捏小姑娘軟嫩的臉頰,寵溺的語氣裡透著幾分無奈,“謝太太,難道你還看不出我對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