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就問一下,又不是逼明野非要回答,應該沒什麼關係。
於是,在猶豫了兩個個小時後,容見終於發了條信息過去,問明野在乾嘛。
此時是浮城的四點半,舊金山的淩晨兩點半鐘。
明野從落地就開始談合同,講生意,期間大約隻睡了兩個小時。其實本來在兩次會議中間有一次很長的休息時間,但明野回來後看到酒店的拍賣會宣傳冊,忽然說要去參加拍賣會。
周慎是明野的臨時助理,負責這三天明野一切的衣食住行,充當翻譯,可惜明野並不需要。他乾這一行很多年了,專做這種接待工作,一夜暴富的年輕人見得多了,卻從沒見過明野這樣的。
明野完全不像初出茅廬的天才少年,隻懂技術,不明白世事險惡的道理。他完全明白自己要麵對的是什麼,這些人笑臉相迎,想要他的技術,卻希望用最小的代價得到。明野請了律師隨行,合同是親自看的,一條一條地提出異議。
他的骨頭很硬,不好啃,所以合同簽的很慢,條款也一直敲定不下來。第一次會議告一段落,周慎卻覺得明野胸有成竹,他一點也不擔心會失敗。
周慎看過他的身份證件,才過十九歲的生日,卻比三十九歲的人更清醒老練。
直到明野說要去拍賣會,周慎才覺得他做了一件符合年紀的事,就像以往很多忽然暴富的年輕人。
周慎已經做好了明野要買下很多東西的準備了,可明野的欲望似乎並不多,隻買下了一對翡翠耳墜,非常漂亮,據考證是某位公主的首飾。
明野為此一擲千金。
周慎甚至懷疑在沒簽完合同前,明野能不能付得起這對耳墜的價錢。
可明野付了。他睡了兩個小時,去開第二次會,稍作退讓,簽下了那份合約,獲得了絕大多數人一生難以企及的財富。
談完合同後,周慎陪著明野一起回酒店,他要有事要處理,比如詢問明野的意見,擬定明天慶功宴的邀請名單。
明野打開手機,似乎收到了一條信息,他看了好一會,走到落地窗前,撥通了另一個人的電話。
舊金山的夜晚灰蒙蒙的,但遠處是燈火通明,似乎連天空都能照亮,那有沒有星星都無所謂了。
可有沒有容見是有所謂的。
容見接起電話,很輕快地“喂”了一聲,又問:“是明野嗎?”
明野笑了笑,壓低嗓音:“是我。”
容見講了今天上了什麼課,哪些重點內容,其實明野都沒必要知道,可他想聽容見說話。
這樣講了十多分鐘後,容見終於繞回正題,他問:“你去做什麼了?”
明野沒打算對容見說謊。
一般而言,他不會先暴露自己的底牌,將一切都告訴對方,更何況還沒能確定容見的秘密。
可那是對彆人,容見是他喜歡的人。
所以不一樣。
明野準備說他現在在國外,簽了什麼合同,做了什麼軟件。
心臟卻驟然劇痛,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野捏緊手機,不太能站得穩,往身前的玻璃窗摔了過去,勉強站穩了腳。
他大口大口地喘氣,不再想剛剛想說出口的話。
周慎聽到這邊的動靜,忍不住朝明野那邊看了過去,明野不再控製音量了,似乎很平靜地說:“沒什麼,不小心被自行車撞了一下。對了,給你買了一份禮物。”
周慎反應過來,明野去拍賣會買下那對耳墜的原因。
實在是很浪漫的理由。年少有為的年輕人前途無量,為心上人一擲千金,像是電影裡的情節。
可周慎今年四十二歲,未婚,在舊金山呆了二十年,遇到過許多這樣的年輕人,見過他們起起落落,總不太認同這種過於熱烈的感情。
年少時的愛情很難長久,就似美夢不易成真。
容見在電話那頭問:“是什麼禮物?”
可明野卻聽不太清,他全身的力氣都用來抵抗心臟的疼痛,過了好一會,才說出結束的話,,“等回去送你。晚安。”
掛斷電話後,明野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不應該說晚安的,浮城現在是白天。
他是被疼昏了頭。
周慎看到明野轉過身,額頭上滿是大滴大滴的冷汗,眉頭緊皺,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
他甚至都想要叫救護車了。
明野擺了擺手,示意不用,有似乎有些脫力,坐在沙發上好一會才緩過來,對周慎說:“幫我端一杯水,繼續。”
周慎急急忙忙端水去了。
明野擦掉了冷汗,感受到心臟一如往常的跳動,似乎方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他證明了一件事,這個世界是有限製的,重生不能被說出口。
那是不是容見的秘密,也不能告訴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