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見怔了怔,笨拙地岔開了話題, 開玩笑似的說:“那你也給妍妍買單了。”
明野不假思索地回答:“算小姨子?”
容見笑出聲。
明野也笑了, “小姨子的單我都買了,那你什麼時候要答應?”
他的語調很低, 似乎是漫不經心地隨口一問,垂著眼, 目光落在容見身上。
容見愣了一下, 手指攥緊,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
咖啡店的燈光本來就很暗,此時店內的客人又全走完了, 隻留了幾盞燈。容見仰著頭,抬眼看著明野,他的睫毛很長, 在下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 眼裡盛滿了光,膚色很白, 嘴唇是很淺薄的緋紅。長發披散, 安靜地落在身後,四周昏昏暗暗,他的影子落在牆壁上, 像是從幽暗裡生出的花。
是很漂亮很柔軟的模樣。
明野微皺起眉, 不太舍得為難容見,不過片刻就掀過這個話題,輕聲說:“你在這裡等一下, 我去換個衣服。”
容見點了下頭,鬆了口氣。
不知幸或不幸,明野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容見有點希望明天一睜眼就是六月了。
他在原處站了好一會,又想到過會得乘車回家,明野連那麼多點心錢都付了,車費也肯定會付。他不想再花明野的錢,索性先一步走出咖啡店,站到公交車站的站牌旁邊。
沒過多久,明野也從咖啡店裡走出來,他換回了原來的衣服,戴著容見織的圍巾,和方才在店裡的模樣很不同,不過依舊很英俊。
他問:“要坐公交嗎?”
容見還在看站牌上的線路,想著可能還要在中途轉一趟車,的確有點麻煩,不過還是說:“嗯,又不著急回去。”
他們要坐的公交車三十分鐘才有一趟,不知道要等多久,容見沒有看手機,而是在路燈下和明野聊天。
容見原來是不想問的,可還是沒忍住,“你要在這家咖啡店做到什麼時候?都快過年了。”
高三放假本來就晚,現在已經臘月二十三了,沒幾天就是除夕夜了,這樣下來能休息幾天呢?
明野擋在容見身前,應該是在為他擋風,可車站是開放的,四處漏風,這麼站著也隻能算是聊勝於無,他說:“過年前的這段時間客人多,咖啡店缺人,給錢又多,再乾幾天。”
容見猶豫了一會,很小聲地說:“很缺錢嗎?”
問出來後又覺得是廢話,如果不缺錢又為什麼要打工呢?
所以還是要想怎麼給明野送錢。
明野卻搖了搖頭,他的聲音裡含著一絲笑意,“不缺錢,就是有一樣東西想買。”
容見怔了怔,在他的印象裡,明野的物欲很低,除了生存必需品,幾乎沒有想要的,所以不明白有什麼值得他在過年前打工。
他剛想開口問是什麼,公交車卻緩緩停了下來。
從前門上車後,明野投了四枚硬幣。車廂的座位上空無一人,他們還是走到了最後一排,坐在相鄰的兩個位置。
車上開了空調,明野摘下圍巾,放在腿上,又問:“不是說有題目要問嗎?”
容見如臨大敵,被迫忘掉了原先想問的事。
實際上他這幾天都很鹹魚,沒寫寒假作業,總不可能帶著空白的寒假作業去問明野題目。所以在過來的出租車上就很機智地把題目拍了下來,存在手機裡。現在拿給明野看。
那些看起來很複雜的題目,明野隻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思路,找容見要了紙和筆,在玻璃窗上演算起來。
不過車裡太黑,又一直搖晃,容見聽了一會,就迷迷糊糊地要睡著了。
明野放下手上的紙筆,偏頭看向容見。他似乎睡熟了,路途再顛簸也沒有清醒的跡象,隻有睫毛隨著車輛的起起伏伏而顫抖,身體慢慢朝明野這邊靠過來,腦袋就快要落在他的肩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