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嘉賓還是網友們, 都想不到林一曼會來。
在上一期節目的尾聲,她稍稍露了臉,節目組的慣例是能蹭就蹭, 後續卻沒能發出與她有關的消息,顯然,節目組還不夠格沾這位昔日影後的光。那天她出鏡的短短一兩分鐘,網上的聲音很多,但始終沒有一個人認為這是林一曼與節目組達成的合作。
直到現在,她終於真正站在鏡頭前,多少觀眾失了神, 彈幕區裡的評論仿佛在一瞬間停滯, 片刻之後大家才反應過來, 繼續在彈幕區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女神老了還是女神,現在小花們的氣場和她根本就沒法比。】
【嗚嗚嗚真的是林一曼來了!這個戚導有點東西。】
【是林一曼啊!我之前特彆喜歡她,經常考古她的消息,聽說她退圈這二十多年以來, 很多媒體都想要找機會采訪她,但是她低調, 不希望平靜的生活被人打擾,所以一點點近況都沒往外傳。】
【林一曼!我爸就在我旁邊,他不會發彈幕, 讓我幫他發一句。林一曼, 趙國輝愛你!】
【我媽也讓我幫她發一句, 林一曼,王鳳愛你!】
【哈哈哈哈卷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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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柏集團頂層,走廊兩頭一左一右兩個辦公室,分彆是霍董以及霍總的。
如無必要, 霍董和霍總幾乎沒有交集,尤其是這兩年放開手後,霍董不常來公司,股東有事就去找霍總,早就已經習以為常。
但今天不一樣。
霍董和霍總都在公司,而且,父子倆還待在一個辦公室裡。
“你媽去上節目,你怎麼不攔著點?”
霍鬆柏今天一早才知道妻子去錄綜藝的消息。
其實他也試過報名。前些日子他讓司機留了個神,在節目組招募工作人員時遞了資料,但資料是遞上去了,最後卻沒有下文。節目組大概是嫌他年紀大,霍鬆柏在家裡都快要氣得拍桌子,可還是越挫越勇,報名想要成為這檔節目特邀的客人。誰知道,原來節目組放出來的什麼招募、麵試都是噱頭而已,他們不會真正請素人來節目中做客。
更何況,他不光是素人,更是素人老頭,被選中的可能性降得更低了。
霍鬆柏沒想過亮出自己首富的身份,這樣一來,他就不可能被節目組邀請。等到事後清醒過來,他又覺得,不參加節目也挺好,誰要跟一群小孩子在什麼綜藝上嘻嘻哈哈,沒個正型?
他放下執念,按照節目第二期開播的時間調好鬨鐘,一大早就起來,準備像上一期一樣,吃了早飯和妻子一起看電視,但誰知道在廚房碰到支支吾吾的吳姨,原來林一曼昨晚就已經出發去苓七島了。
霍鬆柏讓司機送自己當公司,風風火火去找兒子。
“她不理智,你也不理智?”
“你媽都退圈多少年了,想一出是一出,跑去和電視台簽合同?不行,你媽這狀態不行。”
霍明放的電腦屏幕上,直播仍在繼續。
他的脾氣素來溫和,可聽見父親的話,卻不由輕嗤。
說得冠冕堂皇,像是關心林一曼,實際上還不是怕她表現不好丟了臉?
霍明放一臉煩躁,剛要反駁,卻忽然聽見父親又喃喃自語。
“她息影太久了,現在的輿論和以前不同,如果觀眾罵得難聽,她受不了。”
霍明放怔了一下,抬起頭。
林一曼的身體情況,彆人不了解,但作為家人,他們卻再清楚不過。她被抑鬱困擾多年,治療時走過一段漫長的路,雖說現在情況有所好轉,可誰都不知道這個病,會不會再複發。
如今的娛樂圈,確實和二十年前不同了,沒有一個公眾人物是不挨罵的,她能不能承受這樣的壓力?
被父親一提醒,霍明放也擔憂地望向屏幕。
這些年,林一曼的狀態並不算好,如今的她不是當年那個風光的影後,隻是一個因為日夜思念女兒而精神萎靡的母親而已。
父子倆都保持沉默,直到直播間裡,出現林一曼的正麵特寫鏡頭。
父子倆:???
這麼光鮮亮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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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曼的狀態太好了吧!!!】
【是優雅老去的典範了嗚嗚嗚……】
鏡頭前的林一曼,遠看並不顯年紀,但鏡頭靠近,確實是有自然老去的痕跡。
可她無懼鏡頭,氣質雍容,恍惚間,網友們能看出她年輕時一個個經典角色裡的影子,仿佛穿越了二十多年的時光,歲月在頃刻間定格,讓人不禁淚目。
此時此刻,所有的年輕人,不管是新晉小花、知名視後、翻紅的歌手,甚至光芒萬丈的頂流,都變得失色,心甘情願地成為她的陪襯。
戚導望著這一幕,心情激動,他不再是運籌帷幄地把控著節目節奏與方向的總導演,隻覺得自己像是回到小時候。過去老電影裡的女主角,來到了“現實世界”中,仍舊是受眾人矚目的存在,萬張光輝籠罩,唯一的焦點。
“大家好。”林一曼從容地對著鏡頭,“很高興再次和大家見麵,我是林一曼。”
話音落下,她望向在場的嘉賓們。
小年輕們對她的到來都是打心眼裡表示歡迎,同時在前輩麵前感到無比局促,一個個都變成在老師麵前不敢造次的三好學生,特彆老實。
林一曼並不熟悉現在新生代的演員,不過,她認得這檔節目中的常駐嘉賓們。
她和嘉賓們問好,從顧天晴、沈瑤到蘇想想,一個都沒落下。
她們仨沒想到退圈影後竟有如此親和力,臉漲得通紅,崇拜感十足,隻差把“小迷妹”三個字寫在臉上。
“一曼老師。”沈瑤禮貌又好奇地問,“您怎麼認得我們呀?”
“我看過你們的節目。”林一曼笑著說,“一集不落。”
她說這話時,明澤悄悄從後邊拽了拽倪知甜的衣角。
倪知甜望向林一曼。
所以一集不落地看了整期節目,是為了看自己嗎?
蘇想想已經可以確定,她自己帶來的嘉賓,已經被三金影後搶了風頭。
原本因人脈帶來的優越感,變得蕩然無存,可該做的場麵工夫還是得做,她的表情天真乖巧:“一曼姐,我很喜歡您拍的電影,希望能好好向您學習,往後也給大家帶來更加優質的作品!”
林一曼的目光,淡淡從蘇想想臉上掃過,微微一笑。
她轉而望向倪知甜:“知甜,你好。”
“林老師好。”倪知甜說。
林一曼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黯然。
但這樣的黯然,被她掩飾得很好,隻一閃而過。
就算不被承認,但隔著前世今生的等待,她終於創造出和自己女兒相處的條件。
能見麵就好。
之後,其他幾位嘉賓也恭恭敬敬地向林一曼問好。
淩思南也是其中之一。
蘇想想微微蹙眉。
她是從未參加過綜藝節目錄製的視後,原本應該在這節目中被眾星捧月,現在居然跟個小嘍囉似的。
“媽媽,你是不是也看過林老師的電影?”沈瑤問。
她的繼母阮慧心笑著點頭,寵溺地揉了揉自己兒子的腦袋:“這麼多人裡麵,應該就隻有彥彥不認識林老師。”
阮慧心的兒子沈彥抬起頭,好奇地張望。
【影後和倪知甜不熟誒,所以應該不是倪知甜請來的客人?】
【估計和顧天晴一樣,節目安插一位嘉賓而已。】
【沈瑤的後媽好溫柔,他們仨的氛圍太好了。】
【蘇想想笑死我,她剛才是想抱大腿嗎?】
【感覺三金影後看起來很和善,其實挺冷淡的。】
【二十年前的娛樂圈比現在更亂,在那個年代,能殺出一條自己的路,林老師肯定有兩把刷子,難道看不出蘇想想有多諂媚嗎?】
【想想的黑粉們真是夠了,把一個努力、有禮貌的女孩黑成這樣,你們至於嗎?】
《海邊的一天》節目,在開播的二十分鐘之內,喜提今日份第一個熱搜。
久違的三金影後,引起網絡上一大波回憶殺,事實證明,林一曼時常被人提起並不是所謂的時代濾鏡,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她的熱度都絲毫不減,甚至因為她的參與,節目吸引到不同年齡層的觀眾,最高在線人數甚至遠超頂流明澤剛出場的時候。
頂流明澤的粉絲們不太服氣。
數據可不是這麼比的,當時他第一次在節目中亮相,知道這檔節目的人還不多。後來熱度逐漸累積,到了現在,直播間在線人數裡一大部分都是明澤帶來的基本盤,怎麼到了最後,功勞全歸於三金影後一個人了?
明澤不知道自己的粉絲們在彈幕區裡和林一曼爭人氣第一的名號。
如果知道,他肯定會製止。
不要再吵了。
那是他媽!
明澤第一次和他媽一起上節目,心情很微妙。
在圈子裡,他是見慣風浪的頂流,但在林一曼麵前,他就隻是個兒子。兒子在鏡頭前見了媽,想喊來著,然而偶爾間目光相對時,他媽轉開視線,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
明澤:???
經曆過一期真人秀節目直播的明澤,已經能不著痕跡地避開鏡頭說悄悄話。
他將妹妹拽到一邊,說道:“你不認她,她不認我,所以我是——”
明澤想說,他是什麼小可憐?
但倪知甜的反應比他快,迅速打斷:“你是食物鏈底端的嗎嘍?”
明澤:……
籲,好氣。
倪知甜樂了,“噗”一下笑出聲。
林一曼在節目第一期時分分鐘守在電視前,沒有錯過任何一個有關於女兒的鏡頭。當時她最愛看的,就是孩子們打打鬨鬨的片段,那一幕幕,仿佛將她帶回到年輕時,恍然間有一股錯覺,就像女兒從未走丟過,和哥哥們一同長大。
但隔著電視屏幕,可親眼見證,又是有區彆的。
林一曼溫柔的目光,落在倪知甜和明澤臉上。
一個像是瘋狂試探的調皮鬼,另一個則很不爭氣地隨時被惹毛,很幼稚,但在她心底,他們本來就是孩子,永遠都是孩子……
pd已經開始分發今天的第一張任務卡。
今日份的第一項任務,簡單粗暴,節目組在沙灘設置起跑線,一聲哨響,嘉賓們奔向終點,拿到最高名次的,將得到房間的優先選擇權,其次是第二名,以此類推。
在pd分發任務卡的過程中,戚導一直在默默地觀察著林一曼。
他暗暗拚湊自己之前吃到的瓜。首先,林一曼和明澤是認識的,當時節目第一期晚上的那通電話,網友們聽不出來,但作為資深粉絲,戚導確定,那就是林一曼打來的。可現在,林一曼對明澤並不熱絡,也就是說,她突然主動提出參加節目,並不是衝著明澤來的。其次,第一期晚上那通電話,明澤是喊倪知甜來聽的,他說,那是她媽。
雖然戚導一直在腦海中說服自己也許是聽錯了,可重重跡象表明,林一曼對倪知甜確實很不一樣。第一期節目結束,特地來接她回家,如今第二期節目一開始,望著她的眼神又散發著母性光輝。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一點……
戚導瞅著林一曼和倪知甜,已經在心中呐喊——
她倆真的是有點像!
不是五官多像,而是倪知甜的眼神、神韻,和年輕時的影後如出一轍。
戚導有時候咋咋呼呼還賣蠢,但並不是真的傻。當年林一曼退圈,有人說她是結婚生子去了,隻是她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沒有流出一絲半點的消息。推斷一下,以她的年紀和退圈時間,確實能生得出倪知甜了。至於倪知甜從小在孤兒院長大,這又是另外的瓜,戚導得到的已知條件太少,推理隻能在此中斷。
他不是村口閒話是非說三道四的老大爺,不再對林一曼從前的私生活妄加猜測,隻將現有的線索結合在一起,下了一個結論。
戚導覺得,倪知甜真的是林一曼的女兒。
隻是出於某些不願為外人道的苦衷與緣由,她們尚未相認。
衝在吃瓜最前線的戚導,感覺自己知道得太多了。
他在瓜田裡亂竄,出於底線,不會與任何人分享自己摸索到的證據,隻想推波助瀾,幫助林一曼。
畢竟,林一曼是他童年時期就追逐的偶像!
嘉賓們各就各位,已經在起跑點上排好隊伍。
一聲哨響,所有人朝著終點衝刺。
明澤是練過的,一衝出起跑線,就像脫韁的野馬,跑得飛快。
蘇想想活力四射,嬌小的身影和甩著麻花辮的腦袋成了海邊一道風景線,隻是因為還有一些偶像包袱,注重著表情管理,速度並不快。顧天晴和沈瑤如網友們所料,打扮得精致又高級,不方便大動作,在沙灘上深一腳淺一腳,特彆吃力。
翻紅選秀歌手卓然心思細膩,在顧天晴差點要摔跤時,穩穩地扶住她,速度一慢,就沒再使勁追逐。
沈瑤的媽媽和弟弟,本來也要參與任務,隻是小朋友不受控製,剛才嚷著要上廁所,阮慧心便帶著他先去找衛生間。
至於林一曼,不是她不願意跑,但畢竟是長輩的年紀,體力不如年輕人。
同樣視後淩思南也落了下來,很體貼地陪在前輩身旁。
“就不跟他們爭第一了。”淩思南說。
林一曼笑了:“反正也搶不過。”
跟在明澤身後的,是倪知甜。倪知甜跑得也快,在明澤轉頭看自己是否已經追上來時,已經猛地超越他。
【哈哈哈哈哈節目組太損了,我目測從起跑線到終點少說得有一千米?】
【看起來並不遠,但其實繞著沙灘跑,距離還真不短。】
【彆的節目就隻是意思意思,我們小糊綜是真讓嘉賓們跑出汗(bushi)】
【明澤和倪知甜太想贏了吧,臉都要跑紅了。】
【想贏才好看,都像其他嘉賓那樣在後麵慢吞吞地跟,還有什麼意思?】
明澤喜歡看妹妹為了達成目標而努力的樣子。
這樣的妹妹,和前世總是溫順配合的她不同,有著蓬勃的生命力。
他沒有起勁地追,隻是在後麵“哎喲”一聲,逗她:“等一下,我抽筋了。”
就算是麵對妹妹,也要想辦法贏。
等她慢下腳步,他就超過她,順便給她送一句“兵不厭詐”。
“那你歇著吧。”倪知甜冷酷地丟下一句,頭也不回。
明澤:!!!
二哥不加速,真以為他跑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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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倆的角逐,在最後才分出勝負。
贏的人是倪知甜。
明澤蔫兒了。
好累。
她坐在沙灘上,氣喘籲籲,伸手揉揉自己的腳踝和小腿肚,揚起下巴時一臉嘚瑟。
“我拿過我們校運動會1500米長跑的冠軍。”
“想不到吧?”
【哇,倪知甜好颯!】
【最後衝過終點線的時候,她還回頭,挑釁地朝明澤“略略略”,哈哈哈哈哈。】
【其實倪知甜一開始跑得沒有特彆快,但她特彆有耐力,到後期發力,很穩。】
【她現在的樣子,和那天在螢景小學抱著小女孩參加“抱抱樂”的樣子很像,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放棄。】
倪知甜坐在沙灘上,纖細白皙的手撐著滿地柔軟的沙粒。
再回頭時,看見嘉賓們陸陸續續,連走帶跑,逐漸抵達終點。
勝利的喜悅維持了好長時間,當沈瑤和顧天晴嘀咕著她好厲害時,倪知甜唇角的弧度深深的,眼睛彎彎,笑得有點孩子氣。
而後下一秒,她與林一曼對視,一時沒來得及收起笑容,躲開視線。
林一曼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精力旺盛、不知疲倦的樣子。
那一天,她和霍鬆柏一起去孤兒院,拜訪老院長。
但到了那兒,才知道老院長已經去世,是後來接替她職位的新院長和他們聊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