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福兒和蘇媃從室內退出來時,外麵的天色還黑著。
兩人站在深秋的院子裡,吹著幽冷的夜風,望著夜空高懸的一輪弦月,都有些迷糊。
好半晌,寧福兒低聲問:“蘇媃,主子為何突然提起褚家的大姑娘?”
不應該是褚家的二姑娘褚惜玉才對嗎?
蘇媃搖了搖頭,陷入沉思。
七皇子這次被召回京城的原因,他們這些伺候的人自然清楚。
雖說當年太後作主為殿下與長平侯府二姑娘褚惜玉定下婚約時,七皇子人還在北疆,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不過七皇子是個孝順的,倒也沒有明著拒絕。
隻是不拒絕,也不甚熱絡。
兩人跟隨在七皇子身邊許久,自是明白他們這位殿下的性子。
比起錦繡繁華的京城,他更喜歡北疆的孤寒遼闊,天高地遠,對成婚一事也無甚興致。
或許這也和他生來便有重言之症有關。
縱使他貴為皇子,無人敢當麵嘲笑他是個結巴,可私底下的陰暗和卑劣之事不少。不像在北疆,在這裡隻要你的拳頭夠硬,隻要你能驅逐南下劫掠的異族,保護大周百姓,人們就信服你、敬重你,視你為英雄。
當一個人強大到被他庇護的百姓們視為信仰時,身體的殘疾反而不算什麼。
不過這樁婚事皇帝似乎並不反對,樂於給太後麵子,所以七皇子和長平侯府二姑娘的婚事,已是板上釘釘,隻差一道聖旨。
他們也作好迎接女主人的準備。
卻未到,在今晚,他們會從主子那裡聽到另一個姑娘的名字。
這位姑娘還是未來七皇子妃的嫡親姐姐。
殿下到底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提起人家的姐姐,還讓他們想親自見她——雖然他沒有明說,但看他的意思,確實是這樣。
曉是兩人素來擅長琢磨主子的心思,此時也沒弄明白七皇子的想法。
蘇媃沉思片刻,說道:“我記得後天是靖國公的壽辰,靖國公是褚家姑娘的外祖父,想必褚家的兩位姑娘應該會去靖國公府祝壽。”
寧福兒愣了下。
他有些糾結,“難不成你想讓殿下去靖國公府,讓他見褚大姑娘?”
七皇子和褚二姑娘有婚約,他登門給靖國公祝壽倒也沒什麼,但要是他登門的原因是為了見未婚妻的姐姐,那就另當彆論。
要是被人發現,還不知道會傳出什麼,對他們殿下和褚大姑娘的名聲都不好。
這時,蘇媃溫溫柔柔地笑了,說道:“誰說褚二姑娘一定是七皇子妃?”
“怎麼不是?太後娘娘不是早就……”
寧福兒猛地閉嘴。
雖說這樁婚事是太後定下的,但隻要皇帝還沒有下旨賜婚,一切都沒定數,就算殿下想換個未婚妻也是可以的。
太後當年誇褚家姑娘好,隻說給七皇子定下褚家的姑娘,是褚大姑娘還是褚二姑娘,都是可以的吧?
當然,這些都是虛的,最要緊的還是他們殿下是什麼意思。
寧福兒瞬息間已經想明白,整個人都淡定下來。
“反正看殿下的意思罷,畢竟皇子妃是他的。”他臉上露出笑容,“也不知道那褚大姑娘是什麼模樣……對了,我記得你上個月在安王府的賞菊宴救了個落水的姑娘,那姑娘好像就是褚大姑娘?”
蘇媃點頭。
“她怎會落水?”寧福兒好奇,原本他沒怎麼關注這事,現在覺得主子可能想換個未婚妻,自然關心起來。
蘇媃道:“我也不清楚。”
當時她隨主子一起去安王府,主子素來不喜人在旁伺候,她便在附近候著,見有姑娘落水,便去救了。
現在想想,她倒是慶幸自己當時下水去救人。
兩人討論大半個時辰,雖沒能確定他們主子是什麼意思,不過對這事都十分上心。
翌日,寧福兒一邊伺候七皇子更衣,一邊提起靖國公的壽辰。
“屆時長平侯府的人應該都會過去。”
他說著,小心翼翼地看向主子,發現他垂著眸,慢條斯理地撫平袖子上的褶皺,臉上沒什麼情緒。
仿佛昨晚半夜醒來,折騰了他們一頓,隻是他突然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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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靖國公的壽辰。
老丈人的壽辰,長平侯作為女婿是要過去的,為此特地告假,陪妻兒一起前往靖國公府。
馬車已經準備好,等候在二門處。
直到快要出發,遲遲不見褚映玉的身影。
“長姐怎麼還沒來?”褚惜玉疑惑地說,“不會是她的身子還沒好罷?”
褚瑾玉嗤了一聲,“你傻的啊,都這麼久,天大的病也能養好,除非她不想養好,故意裝病唄。”
褚惜玉伸手拍他一下,嗔怪道:“瑾弟,你這嘴巴能不能彆這麼壞?她是咱們長姐!”
褚瑾玉扭過頭,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