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嬤嬤想到這裡,一時間也不知道為夫人心疼,還是擔心夫人。
寄春將一份看著有些泛黃的單子拿過來,將這張單子和嫁妝單子上的東西一一對比。
這一對比,發現嫁妝單子上的東西少了好幾種。
常嬤嬤的冷汗都出來了,趕緊道:“可能、可能是收進庫房時,有手腳不乾淨的下人摸了去……奴婢這就去稟報夫人,讓夫人明查。”
常嬤嬤擦著冷汗離開。
寄春朝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嘀咕道:“什麼下人手腳不乾淨摸了去,分明就是有人監守自盜……”
她這話說得很輕,也很含糊,除了褚映玉,沒人聽到。
褚映玉看她一眼,寄春馬上道:“小姐放心,奴婢不會往外說的。”
跟在小姐身邊,和她經曆一樣的處境,寄春也不是那種嘴碎又放肆的丫鬟,心裡有數著呢。
隻是偶爾還是會有些忍不住。
褚映玉含笑道:“我沒怪你,其實你說得挺對的。”
她並不在意丟掉的那幾樣東西,隻是想著,這是祖母留給她的,是一份心意,不忍丟掉。
至於此舉會不會又招來母親的厭惡,褚映玉並不在意,就算她什麼都不做,母親也不見得會喜歡她。
最後那些遺失的東西自然找不回來,孟蓉用其他同等價值的東西添上來。
褚映玉看過後,沒說什麼,也沒問是如何遺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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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匆匆而過。
整個二月,長平侯府都在為褚映玉的婚事作準備,府裡也忙起來,下人們臉上多了些笑容,不再如年前那般壓抑。
這期間,孟月盈和齊潤怡相攜來長平侯府。
她們先是去見褚映玉,恭喜她婚期將近,表示到時候會過來給她添妝。
孟月盈看著同樣清瘦許多,氣質變得沉穩不少,不若以前的活潑肆意。
作為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備寵父母兄長寵愛,她和齊潤怡、褚惜玉一般,以前都是活潑的性子,喜怒哀樂鮮明,不知愁滋味,或許唯一的煩惱的便是不喜褚映玉這個兄長的未婚妻。
倒是齊潤怡沒什麼改變,天真、活潑,覺得這世界上誰都是好人。
她雖然和褚惜玉交好,卻也不討厭褚映玉,隻是以前不會說話,往往無意間說一些令人難堪的話不知。
“映玉姐姐,先前我們給你下帖子踏青,可惜你都沒有來,當時可好玩了……”
齊潤怡眉飛色舞地描繪踏青時的事,光是那桃花盛開的盛景,一群年輕男女在桃花林中的溪水畔旁如古人般曲水流觴,就讓人向往不已。
褚映玉抿了口茶,神色清冷。
孟月盈看了看她,又看向高興得手舞足蹈的齊潤怡,第一次發現,傻人有傻福,至少不用為某些事煩惱,也不用麵對一些尷尬事。
因為她自己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尷尬。
眼看她越說越興奮,孟月盈製止了她。
“行啦,咱們還要去找惜玉呢,你就少說兩句。”
齊潤怡意猶未儘,“好吧,等會兒和惜玉說也行,保證羨慕死她,誰讓她現在不能和咱們一起去玩呢。”說到最後,自個兒傻樂起來。
孟月盈嘴角微抽,這樣的性子,她娘以前居然還想著要給二哥聘娶她?搭再多的嫁妝,隻怕也幫不了二哥什麼。
讓齊潤怡先去找褚惜玉,孟月盈沒有急著走。
她看著褚映玉,欲言又止,最後說了句“對不起”。
褚映玉抬眸看她。
“我知道,我以前挺過分的。”孟月盈咬了咬嘴唇,“映玉表姐,我其實也不討厭你,隻是覺得你不適合二哥,你的性子太木訥,二哥才華洋溢,有遠大的抱負,他需要一個能和他聊得來,能在仕途上幫他的人……”
褚映玉就這麼看著她,看得孟月盈的聲音漸漸地變低,最後有些訕訕的。
她覺得自己這麼想沒什麼不對,可真的對嗎?
作為晚輩,她有什麼資格對長輩定下的婚約指手劃腳?作為妹妹,連兄長都沒發話前,她又有什麼資格為兄長不平?
“映玉表姐,我……”
“如果你隻想說這些,你可以走了。”褚映玉臉上露出懨倦的神色,“我不想聽。”
孟月盈越發的尷尬,雖然褚映玉沒說,但她所有的反應都在表明,自己就是在說一堆廢話,連道歉都沒好好地道。
她又說了一聲“對不起”,然後悶頭離開。
孟月盈來到褚惜玉的浣紗院,還沒進去,就聽到齊潤怡歡快的聲音。
褚惜玉還在禁足。
縱使被禁足,伺候她的人都沒敢放肆,更不用說浣紗院裡的擺設和吃食都極為講究,還有那牆角點燃的薰香,也是最上好的。
孟月盈坐下來,看著浣紗院裡的一景一物,回憶先前在秋藜院所見,第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長平侯府長輩的偏心。
褚映玉就是在這種極度偏心的環境中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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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收到姚桃的信,褚映玉就開始數著日子。
特彆是隨著姚桃歸來的日期越近,她越是難以平靜,晚上能睡著的時間更短,每每都會被噩夢驚醒。
不說寄春,就是秦嬤嬤她們,都能感覺到她的狀態不對。
寄春擔憂地問:“小姐,你晚上到底做了什麼噩夢?看你眼底的青色越來截止重了,以前都沒有這樣。”
以前好歹還能勉強地睡一會兒,現在幾乎整晚沒能入睡。
褚映玉搖頭,神色懨懨的,“沒事……”
她隻是夢到上輩子,姚桃的死訊傳來時,在京城引起極大的轟動,聖人震怒不已,派兵前去剿匪。
可那又如何?姚大將軍的妻女皆已亡於山匪之禍。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那不是山匪之禍,而是有人想讓她們死,以此來重創姚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