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一隻微涼的手輕撫她的臉,她偏首避開,抬頭看他。
“殿下怎麼來了?”她輕聲問,直覺他來者不善。
陸玄愔收回手,指腹輕輕地撚了下,說道:“找你。”
褚映玉疑惑地看他,“殿下怎會知道我在這裡?”
他沒有回答,而是在她身邊坐下來,拿起桌上的紅泥小爐上的水壺,給她倒了一杯熱水。
正好喉嚨有些癢,褚映玉咳嗽了兩聲,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喝著。
直到她喝完水,他將她手裡的茶杯取走,探臂將她摟到懷裡。
褚映玉整個人僵住,有些發懵地看著他。
雖然他們是未婚夫妻,但也沒到這種親密的程度,難不成是上次元宵節,他送她回去時,她給了他什麼錯覺,認為他可以這麼隨意地碰她?
褚映玉又驚又氣,下意識掙紮起來。
“彆動!”他警告地說,雙手宛若鐵臂般箍住她的腰肢,令她動彈不得。
褚映玉漲紅了臉,羞惱道:“殿下,不合禮數!”
陸玄愔不理會,他的神色冷冽中透著幾分沉怒,褚映玉無意間瞥見他臉上的神色時,便知道他在生氣。
果然來者不善。
她索性放棄了掙紮,乖乖地倚在他懷裡,垂著臉不說話,神色不明。
看她乖了,陸玄愔便道:“回去。”
原來是過來捉她回去的。
褚映玉有些惱,冷聲道:“殿下,我隻是來這邊坐坐,應該不算是乾什麼壞事罷?您何必匆匆忙忙地過來?”
陸玄愔的嘴唇抿緊,臉龐緊繃著,沉默不語。
見他不出聲,褚映玉的神色也淡了,“殿下不必如此,您是大忙人,去忙您自己的事,等會兒我自會回去。”
陸玄愔仍是沒說話,而是將她抱了起來。
褚映玉:“……”
等發現他居然要抱她出門,褚映玉大驚失色,下意識又要掙紮,但哪裡掙得開那雙鐵臂似的手,隻能被他抱出去。
出了門,褚映玉發現蘇媃等人守在門口,饒是她覺得自己的臉皮經過上輩子的磨礪已經足夠厚了,仍是被這種情況弄得十分尷尬,有種想挖個洞將自己埋下去的衝動。
幸好,蘇媃等人目不斜視,仿佛沒看到這一幕。
隻有寄春整個人都是懵逼的,傻傻地看著七皇子將她家小姐就這麼抱走了。
褚映玉很想捂臉,大庭廣眾之下被他抱著離開客棧,她還要不要臉?
發現他是鐵了心要將她抱走,她隻好將臉埋在他懷裡,駝鳥地避開這一路上的視線,同時回憶先前過來時,客棧裡的人多不多,會有多少人看到……
幸好最近多雨,春雨綿綿,天氣不好,客棧的生意也不好,不必被太多人看到。
褚映玉宛若駝鳥一般,死活不肯抬頭,是以也沒看到,陸玄愔是朝著客棧後院而去,沿途兩邊豎起簾幕,並未遇到一人。
陸玄愔抱著人,從客棧後門離開。
後門停著一輛黑漆平頭的馬車。
他抱著人上了馬車。
褚映玉將臉埋在他懷裡不看,感覺到他們上了馬車後,她總算抬起頭,很快就發現這輛馬車並不是長平侯府的馬車,而是七皇子府的馬車。
這人原來真的是特地過來帶她回去的。
褚映玉的心情不太好,任誰在客棧裡坐得好好的等人,半途被人強行帶走,都不會高興的。
喉嚨又是一陣癢,她扭頭用帕子捂著嘴咳嗽起來。
這次咳得有些厲害,她躬著身體咳嗽,纖瘦的脊背一顫一顫的。
褚映玉咳到最後,發現自己又被人抱住,一隻手在她背後輕輕地拍撫著,大概是怕他的力氣太大弄痛她,所以他放輕了力道,感覺這種拍撫毫無用處,她依然在咳。
好不容易止住,她也因這次咳得太厲害,有些無力地靠在他懷裡。
一隻手拭去她眼角旁咳出的淚水,他問道:“如何?”
褚映玉懶得說話,甚至懶得動了。
她看起來懨懨的,並不想理他。
隻是她不理他,他居然就這麼抱著她,將她整個人都摟到懷裡,像抱著個孩子似的。
最後還是褚映玉受不了,直起身來,疏離地道:“殿下,麻煩您放開我。”
陸玄愔放開她,盯著她的臉,許是剛才咳嗽得太厲害,氣血上湧,她的臉龐浮現紅暈,比枝頭的桃花還要嬌豔幾分,一雙眼睛殘留著水意,斂去平時的清冷。
喉結微微滾動了下,他不動聲色地撚了撚手指,似是在留戀剛才的碰觸。
褚映玉靠著車壁,眼睛半瞌,闔著,不去看他,也不說話。
維持著沉默。
好半晌,他的聲音響起,“病了?”
褚映玉還是不想搭理他,學他上輩子的樣子,閉著眼睛裝啞巴。若是他要生氣……那就生氣吧,反正她已經不在意了。
直到馬車抵達長平侯府,褚映玉也沒等到他生氣,反倒是她無奈地睜開眼睛。
總不能一直和他坐在馬車裡。
就算他樂意,她也不樂意。
“殿下,我該回去了。”褚映玉沒什麼精神地說。
正欲起身時,陸玄愔伸手拉住她,給她遞了一張紙條,說道:“彆去。”
去哪裡?
讓她彆去客棧等人嗎?
褚映玉張嘴想說什麼,又閉上,扶著等候在馬車外的丫鬟的手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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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秋藜院,褚映玉神色鬱鬱的。
秦嬤嬤端了一碗湯藥過來,“小姐,該喝藥了。”
褚映玉正要伸手接過,突然記起手裡還有東西,是剛才下馬車時陸玄愔塞給她的紙條,隻是先前她氣惱他的行為,還沒有看。
閉著眼睛一口將藥悶完後,褚映玉含著蜜餞,將那張紙條打開。
紙條上隻有兩個字:三天。
三天?
就在褚映玉思索這“三天”是什麼意思,寄春苦著臉說:“小姐,先前蘇媃姐姐和我說,七殿下聽說您昨天在客棧吹了半天風,回來就病倒了,很是生氣,今兒是特地找您的。”
褚映玉:“……”
“還有,蘇媃姐姐說,讓您不必去那兒等,再等三天,姚夫人和姚小姐就抵達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