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孟蓉病了,褚映玉有些納悶,問得很直白:“誰又氣到她了?”
聞言,寄春差點就噴了,“小姐,您這話千萬彆讓人聽了去。”不然肯定要被人說她不孝。
褚映玉道:“這是當然,我這不是和你說嘛。”
要是在外麵,她一個字兒都不說。
寄春看她不以為然,有些高興,又有些無奈。
她發現,自從小姐大婚後,這性子一點一點地發生改變,沉悶的模樣漸漸消失,整個人看起來輕鬆不少,人也跟著活潑一些了。
看她說話都沒個顧忌便知,要是以前,按她謹言慎行的性子,就算是在私底下,嘴巴也閉得像蚌殼般。
不過寄春也知道,她家小姐會如此,也和王府的環境有關。
王爺自不必說,長眼睛的都能看出他對王妃的珍重,王府裡的下人自然也會看眼色,對王妃恭恭敬敬的,不敢給她添堵。
王爺的縱容,府裡也沒什麼糟心事,褚映玉的性子會變,她一點也不意外。
寄春道:“聽說是操持二小姐的婚事累倒了。”
所以不是小姐說的誰氣著她。
“我不信!”褚映玉說道,“我娘她那麼疼褚惜玉,就算再急上火,也不至於累倒,何況褚惜玉這不是還沒嫁呢。”
要病倒也等到褚惜玉出閣再說,撐都要撐著一口氣。
不得不說,褚映玉還是挺了解她那娘的,素來驕傲慣了,什麼都想做到完美,讓人稱讚。
寄春攤了攤手,“奴婢也是聽長平侯府的采買管事這麼說的。”
今兒她去街上買胭脂水粉,碰巧遇到長平侯府采買的管事。
寄春是褚映玉身邊的大丫鬟,長平侯府的下人都認得她,難得能見到她,可不就想要討好寄春姑娘一二,自然而然的,便將主母生病之事禿嚕出去。
對於孟蓉生病之事,褚映玉壓根兒沒放在心上。
隻是她沒想到,翌日長平侯會使人遞消息給她,告訴她孟蓉生病,讓她回去一趟。
將長平侯府傳話的人打發走後,寄春問褚映玉:“小姐,您要回去嗎?”
“回啊!”褚映玉道,“我爹都讓人過來通知我,我若是不回去,豈不是讓人說我不孝?”
大周以孝治天下,她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也要為陸玄愔考慮一二,萬一哪個多事的禦史彈劾雍王妃不孝,會連累到雍王。
現在正是諸皇子爭儲最激烈的時候,唯有陸玄愔好,她才能好。
這階段,她不會自毀長城。
褚映玉叫人進來伺候她梳妝打扮,坐車回長平侯府。
這是褚映玉婚後第二次回來。
第一次是歸寧之時,離開得匆促,距離上次已經過去兩個多月。
王府的馬車進了長平侯府,褚映玉下車,便見長平侯一臉欣喜地迎過來,高興地說:“映玉,你回來啦。”
褚映玉朝他行了一禮,口中
喚道:“父親。”
長平侯看了看王府的馬車,忍不住問:“王爺怎沒和你一起來?”
褚映玉的神色一頓,有些啼笑皆非。
她這個爹啊,明明生著一副好皮囊,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無能至此。
聖人去年盛怒之下降了他的職,勒令他在家反省,直至今日,隻怕早就忘記他是哪號人物。不過也是,聖人日理萬機,長平侯一無才能,二無特殊之處,哪會配讓聖人一直惦記著。
她爹隻怕也知道聖人對自己並不在意,才會一直將希望寄托在女婿身上,希望王爺女婿能助他重回朝堂。
隻是他又拉不下那臉,直接跑去女婿那兒找他。
這不就是想方設法地想讓女婿過來嘛。
隻是她沒想到,素來和孟蓉夫妻情深的父親,為了讓她和陸玄愔回來,居然不惜拿孟蓉的病作伐子。
孟蓉剛病著,他就巴巴地讓人去王府送消息,也不知道孟蓉知道心裡會如何想。
褚映玉神色平淡地道:“王爺事務繁忙,女兒平時也難得見他一回,今日女兒回來得倉促,並未同他說這事。”
長平侯聽罷,心裡十分失望,麵上也流露出些許。
他還以為,今日女婿會陪女兒一起回來呢,不是聽說雍王非常寵愛王妃嗎?
褚映玉當作沒看到,主動詢問:“不知母親的身子如何?”
“太醫來看過,說是要好生將養著。”長平侯含糊地說。
褚映玉挑眉,見他含糊其詞的,便知道孟蓉生病隻怕不簡單,要不然,直接說便是。看來她猜測應該是對的,孟蓉肯定是因為其他事病倒的。
褚映玉和他說了幾句話,便要去探望孟蓉。
既然都回來了,做戲肯定要做全。
長平侯不好阻止她去探望生病的妻子,給身邊的下人使眼色,讓人去正院那邊通知一聲,他親自陪著長女過去。
來到正院,褚映玉聞到空氣中彌漫的苦藥味兒,心中了然,看來孟蓉這次病得不輕。
還沒進去,便在門口被人攔住。
尋芳一臉愁苦地給兩人請安,說道:“王妃,夫人知曉您回來了,不過她病得有些重,怕將病氣過給您,讓您不用特地進去看她,她知道您的孝心。”
褚映玉挑眉。
她也不稀罕去看孟蓉如何,不過也要做做樣子,問道:“母親的身子如何?”
尋芳拘謹地道:“剛才已經吃過湯藥,有些困乏,準備歇下,其他的還好。”
褚映玉又詢問幾句,做足了孝順的模樣。
尋芳忐忑地應對,十分小心,生怕大小姐堅持要進去,直到侯爺也跟著勸說幾句,終於讓大小姐打消進去的念頭。
“好罷,那我便不打擾母親歇息。”褚映玉一臉憂心忡忡,“你們要好生伺候母親,讓她的身子儘快恢複,長平侯府可缺不得她。”
長平侯麵色有些不自然,嘴裡道:“你的孝心你母親自是知道的。”
尋芳也低眉信目地應下。
待父女倆離開,尋芳抬頭,看著被王府眾多丫鬟婆子們簇擁著的褚映玉,心裡的滋味難言。
猶記得去年秋天,大小姐在安王府落水被抬回來,病了好幾天。
那時候她代夫人過去看大小姐,看她病懨懨地躺在床上,一身病氣,身邊隻有一個忠心的丫鬟照顧著,其他人都當沒看到,如同一隻可憐又狼狽的小狗,當時心裡還生出幾分高高在上的憐憫。
侯府的大小姐又如何?在這府裡過得連她一個丫鬟都不如。
她雖是下人,府裡卻將她當副小姐般地養著,她的穿著打扮有時候比大小姐還要精致體麵。
然而現在,再次麵對大小姐,她要處處小心謹慎地陪著。
至於自己這個曾經的侯府副小姐,其實也不過是個主子可以隨便放棄的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