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對於死靈大法師阿斯塔，左思的情感是複雜的。
因為對方當初在他差點退化成受精卵的時候，通過強大的魔法力量將其拉出了那個未知空間，並且還傳授了其無數的知識、經驗，使其最終走上了魔法的道理。
完全儘到了一名合格“導師”的職責。
但同樣的，阿斯塔也強迫左思做了許多違背他個人意願的事情。
比如說解剖屍體和活人，再比如說被丟掉人跡罕至的迷宮、墓穴和荒野中參加危險而又致命的試煉。
甚至是不懷好意將其故意往創造者這個不能施法的特殊職業上引導。
通過這些近乎殘酷的方式，阿斯塔使左思不得不拋棄所有在現代社會中養成的許多習慣，尤其是人性中懶惰、軟弱和善良的部分，對性格跟行為模式進行了顛覆性的重塑。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強烈的功利主義和實用主義。
有一段時間，左思處心積慮謀劃著想要找個機會乾掉這位“導師”。
但結果因為對方小心謹慎的性格隻能不了了之。
很顯然，阿斯塔從未真正信任過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他是真的將“法師能依靠的隻有自己”這句話貫徹到底。
當決定開始轉化巫妖後，為了避免可能會出現的麻煩和敵人，獨自一人偷偷跑到費倫大陸這邊完成整個儀式。
就連被耍了的左思都不得不承認，阿斯塔才是一名貨真價實的完美法師榜樣。
就這樣，兩人保持著一定程度的互相戒備，進入這棟表麵上看似貧民窟普通房屋，但實際上內部早已被改造成魔法實驗室的建築裡，坐在一起暢談了大概一個多小時。
在此期間，左思把對方離開浮空城高塔後發生的一切，以及自己是如何成為劇毒與疾病女神塔洛娜選民的事情，原原本本全部說了出來。
因為他知道，對於眼前這位死靈大法師撒謊沒有任何意義。
作為回報，阿斯塔把自己來到安姆並選擇在阿斯卡特拉定居的經曆講述了一遍。
甚至就連加入反抗蒙麵法師公會對奧術力量壟斷的秘密組織——“翡翠結社”，也沒有絲毫的隱瞞。
自從決定來到費倫的那一刻，這位死靈大法師就已經放棄了回去的念頭，打算融入到新世界的魔法體係中。
因為他明白，這位學徒今非昔比，早已不是那個能任由自己擺布的“小家夥”，而是一名受到神祇寵愛的選民。
必須要表現出足夠的誠意，才能消除過去兩人之間積累下來的不滿跟怨恨，最終達成合作協議。
是的！
阿斯塔想要跟左思以平等的條件合作，一起來探索和適應這個擁有神明且更龐大魔法底蘊的世界。
其實他已經暗中觀察左思好幾天了，今天才終於找到一個能夠在不驚動其他人或勢力情況下進行接觸的機會。
“所以你的身體裡一直隱藏並攜帶者來自原本世界的病毒和細菌？
而且他們在魔法力量的作用下發生了變異？
那為什麼會在一年半之後才突然發作？
為什麼你本人沒有被新世界的病毒和細菌所感染？
這顯然不符合常理。
我認為應該是其他原因導致的。”
阿斯塔皺起眉頭說出了自己內心之中的疑問。
作為一名頂尖的死靈法師，他對於瘟疫這種東西有過深入的研究，甚至還親手用瘟疫殺光了一個總人口數量高達十幾萬的龐大遊牧民族。
所以非常清楚病毒和細菌這類東西直接暴露在魔法能量下所能產生的變異極限。
左思一臉無奈的聳了聳肩膀：“你問我，我又怎麼知道。
一切來的都太突然、太迅速，最開始的時候我甚至都沒有意識到是自己的原因。
等察覺到的時候，整個浮空城都已經變得屍橫遍野，大量受到負能量影響的屍體變成僵屍滿街遊蕩。
我隻能通過解剖死去生物的屍體稍微了解一下情況。
再就是確認自己眼下是否還具有傳染性。”
“那現在呢？你現在體內的病毒和細菌又是怎麼回事？”阿斯塔饒有興致的追問道。
“我現在身體就像是一個熔爐，被女神注入了這個世界所有的病毒、細菌和劇毒物質。
隻要稍微融入一點神力，就能將其化作純粹的能量形態來殺死一切生物。
如果你想要對此進行研究，趁早放棄這種想法。
因為神力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種魔法能量，更像是一種精神、意誌、哲學、信仰和規則融合誕生東西。
即便隻是一丁點就能產生無與倫比的威能跟破壞力。
另外，我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左思毫不客氣斷了對方的妄想。
一方麵是這樣做太危險，整個費倫也沒有多少凡人進行過這方麵的研究，所以安全起見還是慢慢用火花進行轉化比較好。
另外一方麵，他早就受夠了給對方當“小白鼠”。
可阿斯塔卻並不死心，繼續嘗試著誘惑道：“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呢？如果能夠搞清楚這些神明力量的本質，搞清楚他們是一群什麼樣的存在，我們也可以成為神明中的一員。”
“成為神明中的一員？”
左思抿起嘴角露出了赤裸裸毫不掩飾的鄙夷。
“抱歉，我對成為神不感興趣。
而且你對於神究竟是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認為自己有這樣的資格和自信？
親愛的導師，我早就已經不是那個任由你擺布的學徒，因此希望你能儘快認清楚這一點。
否則，我不介意用幾次死亡來讓你清醒過來。
順便提醒你一句，千萬不要覺得成了巫妖就能真正永生不死。
其實找到命匣，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困難。”
“這算是威脅嗎？”阿斯塔的眼神頓時變得危險起來。
因為在浮空城高塔的時候，從未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和態度跟他說話。
左思直截了當的站起來，冷笑著回應道：“威脅？不，我隻是在勸告你放棄原本的傲慢。
這個世界比你想象中危險的多，同樣能把你像臭蟲一樣碾死的存在也多如牛毛。
當然，如果你非要試試我隨時可以奉陪。
不過戰鬥一旦開始，就必定要以我們其中一個人的死亡作為結束。
戰鬥即殺戮，戰鬥即死亡，這還是你教給我的。”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周圍的環境和空氣陡然變得緊張、壓抑。
尤其是死靈大法師阿斯塔，做夢都沒想到那個曾經對自己唯命是從的學徒，才短短幾個月不見就彷佛變了一個人。
渾身上下散發著強烈的自信，以及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險氣息。
最重要的是，他對於神力和選民根本一點都不了解。
或者說，整個費倫大陸也沒有幾個真正了解的。
畢竟選民的數量原本就非常稀少。
再加上大部分都是牧師，壓根連研究神力的勇氣跟膽量都沒有。
估計也就魔法女神的幾位傳奇法師選民對此稍有了解，更不用提相關的書籍和研究筆記。
像尹爾明斯特這種深入研究過“銀火”力量，甚至在動蕩之年替死去魔法女神暫時保管神力和神職的第一選民，也不會把自己的研究成果分享給任何人。
所以阿斯塔對於身為選民的左思會爆發出怎樣的力量完全沒有任何概念。
他甚至不確定自己的身體被神力摧毀後，是否還會在命匣旁邊重生。
兩人就這樣互相對峙了有三五分鐘，死靈大法師突然笑了：“哈哈哈哈！真是不得了！
在浮空城高塔那個表現出非同一般服從性的學徒，果然是你在力量弱小時用來保護自己的偽裝。
現在這個桀驁不馴且冷酷無情的索斯，才是被隱藏起來的本性。
知道嗎？當你說要乾掉我的時候，那種眼神和氣勢令人印象深刻。
恭喜，我親愛的學徒，你終於可以出師了。
從現在起，我將會把你當成同等地位的施法者來對待。”
“我應該感到榮幸嗎？”左思嗤笑著反問道。
“不必了。我僅僅是想讓你明白，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你和我來自同一個地方，天然就是盟友，沒必要為了以前的一些小事鬨得不愉快。”
阿斯塔試圖緩和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
畢竟他冒著暴露的風險前來與左思見麵可不是為了結仇的。
隻可惜左思並不吃這一套，立刻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不。對於你來說或許很陌生，但對於我而言卻並不是這樣。
我對這個世界很了解，了解的多到超乎你想象。
所以無論你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就必須支付相應的代價。
至於結盟就算了吧。
因為你這種隻相信自己的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毫無疑問，左思近乎冷漠的態度讓阿斯塔完全喪失了最後一點優越感，甚至有了那麼點惱羞成怒，一臉陰冷的說道：“你確定要用這樣的方式對待我？要知道我可是唯一一個知曉你真正來曆的人。”
“那又怎麼樣？
你以為它能成為把柄嗎？
彆傻了！我親愛的導師。
在費倫大陸來自異位麵的穿越者簡直多到數不過來。
精靈、獸人、奪心魔、眼魔、惡魔、魔鬼、巨靈、邪獸鬼、元素生物、天界生物、吉斯洋基人、巨龍……
甚至就連知識之神、正義之神、精靈神係、獸人神係、人類穆蘭神係都來自於其他世界。”
左思張開雙臂向這位死靈大法師發出了嘲諷。
因為他非常清楚，在費倫的魔網規則下，那個曾經令人望而生畏的強大死靈法師，現在根本無法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施展一切自己所知曉的魔法。
而是必須要遵從這個世界的規則，通過接觸魔網將法力值轉化成為法術位，然後再進行記憶和使用。
如果說左思在這個過程中強化了自己作為旅法師的力量，那麼阿斯塔就相當於被狠狠砍了一刀，無論是施法能力還是掌握法術的數量都遭到極大的削弱。
尤其一些超九環法術，必須要重新進行研究，將其轉化為“傳奇魔法”形態才能使用。
這個過程絕對不是幾個月就能完成的。
哪怕是不需要睡覺和休息的巫妖也得至少六個月到三五年。
除此之外，像各種超魔技巧“法術瞬發”、“法術延時”、“法術默發”、“法術強效”、“法術極效”也需要花費時間跟精力學習。
到目前為止，左思自己也才學會了一個“法術延遲”。
因此他有信心在一場正麵較量中，憑借手頭所擁有的卡牌數量，一口氣乾翻並殺死自己曾經的導師。
更何況在阿斯卡特拉戰鬥，左思還有主場優勢，那就是他有一張永久有效的施法執照，而阿斯塔卻沒有。
一旦這棟房子遭到破壞，魔法的力量暴露在室外，蒙麵法師立刻便會現身加入戰鬥。
屆時就不再是一對一的公平較量，而是一群人對一個人的“正義群毆”。
阿斯塔已經在這座城市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當然不可能不知道金幣之都禁止在戶外釋放奧術魔法的規矩，所以很快便製止住了自己想要動手的衝動。
憑借巫妖絕對冷酷和理智的特性，他成功控製住了情緒，直截了當的亮出底牌：“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那個讓你身體退化會兒童的特殊空間究竟是什麼地方嗎？”
“哦？你知道？”
左思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動容。
因為他一直都想要搞清楚，自己第一次點燃火花的時候，被莫名其妙傳送到了什麼地方。
根據他目前掌握的多元宇宙跟位麵、晶壁的知識，幾乎可以確認那既不是“星界位麵”，也同樣不是“以太位麵”，亦或是其他任何已知的位麵和空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從你當時身上脫落下來的衣物上，我檢測並發現了一些非常非常有意思的殘留物，相信你應該會感興趣。而且你身體裡那些突然變異的病毒跟細菌，可能跟這種神秘物質有著非常密切的關係。”
說著，阿斯塔從自己的試驗台上取出一個手指粗細的密封水晶瓶。
在時光內壁上，可以依稀看到少許的灰色的煙霧，還有少量散發著暗紫色光芒的微小顆粒。
“這就是當初從我衣服上搜集到的殘留物？”
左思故意裝出一副不是很確定的樣子。
他已經發現那些殘留的灰色煙霧，正是當初把自己身體和年齡變小的“元凶”。
阿斯塔似笑非笑的回答道：“對！我稱其為混沌因子。
因為這些殘留物可以讓任何自己觸碰到的東西發生不規則且無法預料的隨機變異，無論是人還是物品。
說實話，你能活下來還真是一個奇跡。
我曾經命令奴隸吸入了一點點氣體，結果他的身體就在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內迅速膨脹，變成了一個幾十米的龐然大物。
不光是體型變大了，而且就連種族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宛如沒有任何智力的野獸。
其強大的再生能力就連摧毀心臟、打碎腦袋都依然能夠恢複如初。
我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將其殺掉。
當然，這隻是十幾次實驗中的一次。
除此之外，還有的實驗體變成了金屬、植物、岩石、燃燒的火焰，甚至是突然衰老死亡等等情況。
最有趣的一個，甚至出現了靈魂跟肉體分離，但卻仍舊活著的詭異景象。
隻可惜，這些殘留物的數量太稀少了，以至於根本沒辦法進行太多次的實驗。
你現在看到的是僅剩的最後一份。”
“如果我想要得到它需要付出什麼？”左思眯起眼睛試探道。
毫無疑問，這點殘留物對於他的意義非同尋常，同時也是唯一可以解開內心之中疑問的線索。
“我想要這個世界的魔法知識，還有關於魔網的一切資料，以及你目前所掌握的所有法術。除此之外，你必須再提供一份關於這個世界需要額外注意的強大施法者名單，包括他們的詳細信息。”
阿斯塔直接獅子大開口。
左思聽到這些要求後立刻毫不猶豫的回絕到：“你在做夢！像這種完全不平等的交易，我是永遠也不會同意的。”
“那這個瓶子裡的東西你不想要了嗎？”阿斯塔輕笑著威脅道。
“我當然想要。但問題是，你高估了這玩意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而且……我現在有了一個更好的主意，那就是直接搶。”
伴隨著最後一個字脫口而出，左思突然激活了一張隱藏在寬大袖子裡的卷軸。
瞬間！
阿斯塔被次元錨】擊中，徹底無法使用一切傳送手段。
下一秒……
左思又直接激活了另外一隻手中緊握的四張高等打擊死靈】卡牌和四張灼熱光輝三環神術，聚集如同太陽般神聖的能量灼傷目標，對不死生物有更高的額外附加傷害】。
還沒等死靈大法師來得及做出反應，刺眼的正能量射線般將其包圍，瞬間對巫妖充斥著負能量的身體造成了驚人的破壞。
要知道凡是做成卡牌的法術，傷害上限都直接跟旅法師等級掛鉤，而不是法師職業等級。
這也就意味著，在眼下旅法師等級高達lv7的前提下，任何傷害性法術的威力都會成倍增長。
儘管後者身上立刻觸發了意外術】，緊跟著一層銀色反光的能量球體便將阿斯塔包裹起來。
隻可惜，這個能夠阻擋一到三環法術攻擊的四環防護係魔法次等法術無效結界】生效的太慢了。
透過魔法結界，可以清晰地看到死靈法師的巫妖身軀已經嚴重受損。
一些原本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麼不同的皮膚、肌肉都出現大麵積潰爛，就連裡邊的骨頭都紛紛斷裂。
尤其是那張臉，其中一個眼眶裡的眼球徹底被打爆，另外一個則連接著視神經下垂到鼻子旁邊，看起來異常的猙獰恐怖。
毫無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