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你所看到的物資，是由上千萬人供養一座浮空城內一萬五千名法師的結果。”
“原來如此。生活在這種環境下的法師還真是幸福呢。”傑弗裡語氣中透露出強烈的羨慕。
沒辦法不羨慕！
要知道費倫大多數法師都會受到材料和資金的困擾，哪怕是那些最強大的傳奇法師也不例外。
但控製了一大片土地和一兩千萬人口的普蘭提亞浮空城法師卻並沒有這樣的困擾。
因為無論他們想要得到什麼，隻要是這個世界有的，一聲令下就會有無數人前赴後繼去為其弄來。
“幸福？也許吧。”
左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緊跟著話鋒一轉說道：“但也正是因為沒有誕生神明的緣故，他們的文明最終在一場突然爆發的瘟疫中走向了滅亡。
在我看來，神對於凡人而言是一把雙刃劍。
一方麵，他們會不斷傳播自己的思想，導致民眾在認知上的嚴重對立，同時造成各種各樣的社會問題。
另外一方麵，他們又能在文明遭遇危機的時候挺身而出保留火種。
據我所知，在耐瑟瑞爾時代末期卡爾薩斯導致魔網陷入失控，無數浮空城從天上掉下來的時候，二代魔法女神就曾經出手拯救過最後三座尚未墜落地麵的浮空城。
如果這個世界有神存在，那麼現在就不會變成這副樣子了。”
話音未落！
倉庫後麵突然閃過一道黑影，然後便消失不見了。
雖然黑影的速度很快，而且行動方式也非常隱蔽，可還是被左思加持了許多常駐魔法視覺的眼睛敏銳捕捉到。
出於好奇心的趨勢，他立刻穿過那一堆堆的鐵錠、金條和其他物資，來到後邊存放穀物、醃肉和風乾肉乾的地方。
結果發現滿是灰塵的地上果然有幾個看上去不是很清晰地腳印。
旁邊的貨架上也少了好幾個裝滿小麥的袋子，以及鹽、香料、醃肉和肉乾等維持日常生存所必須的食物。
一時之間，就連瓦內薩等一眾巫妖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眾所周知，亡靈是不需要吃東西的，隻有活人才需要吃東西。
毫無疑問，剛才那個黑影並不是某種變異的亡靈，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這也就意味著，這座城市的居民並沒有完全死光，有一小部分藏起來逃過了一劫。
就在傑弗裡想要施展偵測法術搞清楚剛才來拿食物的人是從什麼地方進來的時候，左思已經透過真知術】發現了隱藏在貨架後麵的密道，直接掀開一口用來裝醬料的壇子。
結果當壇子封蓋被掀開的刹那，一條隻能容納一個瘦子通過的狹窄隧道暴露了出來。
從表麵坑坑窪窪的狀態，以及隻能讓人趴在地麵上爬行的高度，基本可以判斷出這是通過純手工一點一點挖掘出來的。
彆說是體型浮腫變大的亡靈生物，就以左思現在的身高和體型想要爬過去都非常困難，搞不好會在那些最狹窄的地方被卡主。
“很聰明的做法。那些亡靈生物就算是發現了，也沒辦法鑽進去尋找幸存者的藏身之處。”瓦內薩饒有興致的低聲評價道。
“您打算怎麼處理這些幸存者？給予他們庇護，還是讓他們成為未來浮空城的居民？”傑弗裡直截了當的問左思。
“嗯——總之先找到他們看看情況再說吧。如果這個世界還有殘存的活人，最好是把他們集中並保護起來，然後以一座城市為中心慢慢的繁衍擴張。”
說罷，左思迅速施展了一個簡單的變形術，從一個少年人的模樣變成一隻靈活的家貓跳進入口，沿著狹窄的通道快速穿行。
至於隨行的巫妖，則放出亡靈和構裝體大軍，開始以倉庫為中心清理、捕獲附近的亡靈生物，尤其是那些誕生了智慧和自我意識的領主。
他們的目的非常簡單，那就是建立一個穩定的大後方，為收複普蘭提亞浮空城可能遭遇到的抵抗跟激烈戰鬥準備充足的士兵和炮灰。
至於鑽進地下通道的左思，則沿著這條狹窄通道跑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鐘，才發現前方隧道的寬度和高度開始不斷增加，到出入口的地方已經足以容納成年男性直立行走。
四個全副武裝，身穿盔甲手持盾牌和斧頭的衛兵，似乎正在跟一名看上去僅有十歲左右背著沉重麻袋的男孩交談。
“勒普！怎麼樣？你搞到糧食了嗎？”一名留著絡腮胡子一邊吞咽口水，一邊急不可耐的追問。
透過昏暗的光線，依稀可以看到這個身高接近兩米的壯漢眼窩深凹、顴骨凸起，寬大的骨架幾乎沒有多少肌肉，幾乎就是皮包骨頭的狀態。
不光是他，其他幾個成年人衛兵也都差不多，明顯屬於長期吃不飽飯而導致的營養不良。
“我帶回了一袋小麥，還有幾斤鹽、醃肉和肉乾。應該夠大夥吃上兩頓的了。”
男孩打開身後背著的口袋展示收獲，同樣也在不停的吞咽口水，
看到有食物，四名衛兵頓時兩眼冒出綠光，仿佛下一秒就會化身成為野獸衝上去搶奪。
要知道處在極度饑餓狀態下的人類是沒有任何理智可言的。
強烈的求生欲和對於食物的渴望會戰勝一切，平日約束自我行為的道德在本能的麵前連個屁都算不上。
就在左思認為會上演一出人性陰暗麵的戲碼時，為首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突然放下盾牌，毫無征兆的抬起手朝自己臉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啪！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和高高腫起的臉頰，他眼神中的綠光迅速退卻，取而代之的是混雜著清醒與愧疚，伸出骨瘦如柴的大手摸了摸男孩的腦袋：“抱歉，孩子，我剛才嚇到你了。快把這些吃的帶回營地區，多加一些蘑孤和苔蘚煮成粥，先給那些快要餓死的人喝上一口吧。”
“嗯！”
男孩重重的點了下頭，扛起沉重的麻袋繼續朝更深處走去。
等他徹底走遠後，另外一名衛兵才忍不住質問道：“隊長，為什麼不把那些食物截留下來一點？哪怕隻是一塊肉乾、一把麥子也好啊！我們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吃過像樣的食物了，每天隻有一碗加了少許鹽的蘑孤和苔蘚湯。”
“閉嘴！你以為我不想嗎？但問題是如果我們開了這個壞頭，聚集地的人會怎麼想？眼下的世道已經如此艱難，我們這些在末日審判中幸存下來的人必須團結一致才能熬過去。彆忘了，在營地裡還有很多人吃的比我們更少，”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厲聲訓斥道。
“該死！照這個樣子下去，都不用那些亡靈生物動手，我們自己就得全部活活餓死。”
另外一名士兵直接將武器和盾牌往旁邊一扔，然後彎下腰抓起一把地上泥土就往嘴裡塞，然後瘋狂的咀嚼、吞咽，想要從中獲得那麼一丁點的飽腹感。
沒有挨過餓的人永遠也無法想象那種胃部劇烈灼燒，全身上下使不出一丁點力氣的感覺有多麼難熬。
彆說是吃土了，餓極了甚至會啃食自己的手腳。
正當留著絡腮胡子的男人也準備效彷同伴，抓一把土來充饑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支肥碩漂亮的貓咪從洞穴深處走了出來。
不用問也知道，這隻貓正是左思變的。
沒有任何猶豫！
這個上一秒還在準備吃土的男人，下一秒就丟掉了手裡抓著的黑泥，臉上更是浮現出癡漢般的笑容，一邊流著口水，一邊小心翼翼的接近，嘴裡還念念有詞：“小貓咪！可愛的小貓咪！不要怕！到我的懷裡來！我保證會用最快速且沒有痛苦的方式殺死你，然後把你放進鍋裡跟蘑孤一起燉成湯。”
另外三名衛兵發現之後，也不約而同從其他方向加入了包圍的行列。
因為食物極度貴乏的關係，營地周圍幾乎所有能吃東西都被掃蕩一空。
無論是曾經被視作肮臟和疾病傳播源頭的老鼠，還是那些可以讓女性發出刺耳尖叫的蟑螂，又或者從腐壞東西中誕生的白色蛆蟲，現在都已經變成了無上的美味。
如果有誰能逮到一隻肥碩的老鼠，立刻就會獲得其他熱崇拜的眼神。
就連那些原本高不可攀的貴族小姐和夫人，也會為了能夠喝上一碗鼠肉湯而掀起裙子、叉開大腿。
饒是左思見過不少大場麵，也仍舊不可避免被這四個難民的眼神嚇了一跳，立刻突然加速、急轉彎、漂移，以極其靈敏的動作從四人中間鑽了出去。
留著絡腮胡子男人瞬間震怒，立刻撒開腿就追，並且扯著嗓子衝同伴咆孝道：“分散開！都給我分散開堵住所有的出口！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種貓跑了！”
“放心！今天就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逮住它扔進鍋裡去。”另一名衛兵惡狠狠的回應道。
就這樣在幾個難民的追逐下，左思很快便借助黑暗的掩護溜進了位於最深處的營地。
跟預料中一樣，這裡並不是什麼天然的洞穴，而是位於墓園地下用來埋葬死人的墓室。
不過在瘟疫爆發的時候，一些人拖家帶口躲了進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這個聚集地。
後來亡靈開始大批出現的時候，他們放下石門徹底封死了與外界的聯係，所以才成功堅持到現在。
至於那些四通八達的隧道，大部分是竊賊以前為方便盜取陪葬品而挖出來的，後來經過簡單的改造、拓展才連接上城內幾個倉庫的內部。
為了防止亡靈生物順著這些通道找過來殺死所有人，他們特地讓通道的前半部分非常狹窄，隻有十歲以下的孩子才能通過。
如此一來，難民就可以讓這些孩子時不時去偷一些食物回來勉強維持生存。
至於飲用水，墓室正中央有一座連接水元素位麵的小型噴泉。
這種魔法裝置原本是用來給那些有錢人進行裝飾用的，以便讓自己的墓室看起來更加奢華。
不過現在，它成為了整個聚集地的生命源頭。
難民用這些水在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間培育苔蘚、蘑孤。
至於他們為什麼沒有感染瘟疫，最大的可能是因為隔離的相對比較早，也不排除是產生了某種抗體或者免疫。
總之，這一兩百名幸存者可能並不是特例，在周圍其他大型墓穴中可能還有其他幸存者。
毫無疑問！
男孩成功帶回的食物瞬間在難民中引發了歡呼。
饑腸轆轆的人們像過節一樣，在幾口大鍋裡添滿了水，然後以一種無比虔誠的姿態將少量麥子倒入其中，然後放在棺材旁邊永不熄滅的魔法火焰上煮沸。
等開鍋之後還會放入大量撕碎的蘑孤、青綠色的苔蘚，以及少許的醃肉和肉乾。
等徹底熬煮成粘稠的湖狀，這才會撒上鹽開始給每一個人分發。
其中十歲左右的孩子們分到的最多，足足有兩勺。
因為他們是唯一擁有可以從外界獲食物能力的人，所以自然而然會得到優待。
雖然場麵看起來稍微有些混亂，但像是搶奪老弱病殘得到更多食物這種事情終究是沒有發生。
負責分配和維持秩序的是一名四十歲上下的女性，明顯收到過很好的教育，所作所為也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和信服。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左思總覺得對方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熟悉，但又可以憑借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確定之前絕對沒有見到過。
為了搞清楚這一點，他等進餐完畢後，偷偷跟著對方走進了位於主墓室西側靠近入口的一個非常小的獨立隔間。
一般來說，像這種地方往往都是埋葬墓室主人生前最喜愛仆人、奴隸和寵妾的地方。
當然，這些可憐的人並不是自願埋葬在裡，甚至壓根不是自然那死亡，而是被活埋殉葬。
隻見這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女人緩緩摘下黑色的麵紗和頭巾，露出一張與死靈大法師阿斯塔有著六分相似的麵孔。
瓦雷娜！
左思腦海中瞬間冒出了這個名字。
儘管作為一個活了三百多年的老怪物，阿斯塔留下的子孫後代早已不計其數。
但瓦雷娜無疑是其中最特殊、最讓死靈大法師牽腸掛肚的一個。
甚至每年他都會抽出幾天時間前往赫爾，與自己的這位後代住在一起維係感情。
至於具體原因是什麼，沒有任何人知曉。
不過左思覺得無非就是兩種可能。
一種是瓦雷娜可能跟阿斯塔早已死去的妻子或者初戀情人長得非常相似，所以是一種情感上的轉移。
另外一種就是他在自己的這個後代身上做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魔法實驗，所以需要每隔一段瞬間去觀察並得出結論。
正當左思準備靠近一點將這個女人弄暈，然後做個簡單的檢查時，對方突然警覺的轉過身厲聲喝問道：“誰？是誰躲在那裡！”
“你的感知還真是出於意料的敏銳，瓦雷娜女士。”
左思邁著優雅且正宗的“貓步”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一直會說話的貓！你認識我？”瓦雷娜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我當然認識你。你是死靈係大法師阿斯塔最心愛的後代，同樣也是他最關心的人。”左思故作神秘的說道。
為了能夠從對方嘴裡套出一些秘密，他並沒有急著恢複人類形態，而是保持著貓的樣子。
因為像這種毛茸茸的小動物形態，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降低彆人的警惕心。
聽到“阿斯塔”這個名字，瓦雷娜猛地站了起來，一臉欣喜的問：“你是高祖父派來救我的麼？他現在怎麼樣？我們的世界還有救嗎？”
左思裝出一副悲傷的樣子垂下了頭：“抱歉，我必須要通知您一個不幸的消息，阿斯塔大師已經死了，與浮空城上的其他法師一樣沒能逃過一劫。不過在他臨死之前，委托我前來找你，並且還說你替他保管了一件非常重要的東西。”
“什麼？高祖父死了！這怎麼可能！絕對不可能！”
如此噩耗頓時讓瓦雷娜陷入了崩潰，開始歇斯底裡的大喊大叫。
要知道她之所以能支撐到現在沒有倒下，就是期待著那位無所不能的“老祖宗”有朝一日能從天而降解救自己。
“沒什麼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阿斯塔大師的年齡原本就已經接近了人類的極限，他的死亡是可以預見的。
”
左思趁著這個機會悄無聲息來到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釋放出一團無色無味的氣體。
瓦雷娜聞到後，立刻便兩眼一翻失去了意識。
很顯然，貓咪嬌小的體型成功降低了她的戒備心。
等得手之後，左思這才恢複成人類的形態，把對方抱起來放在旁邊用棺材蓋製作的簡易木板床上，開始對其從頭到尾進行檢查。
結果很快，他就在這個女人的腦子裡找到了一個用死靈魔法封印的區域。
從手法和技術來判斷，百分之百是阿斯塔乾的。
至於這個區域究竟封印了什麼，一時半會兒還弄不清楚。
因為大腦實在是太複雜了，複雜到就連左思也不敢輕易的嘗試。
否則一旦出現什麼意外，裡邊封印的秘密就再也沒人能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