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了與尹爾明斯特和豎琴手同盟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敵對關係，左思很快便離開了友善之臂。
不過他並沒有與巴爾之子的隊伍一起南下前往位於燭堡東邊的小鎮——貝爾苟斯，而是繼續北上越過博德之門，抵達了位於至高荒原旁邊的龍矛城堡。
與上一次來的時候略顯荒涼、破敗不同，這裡一眼望去不管是城牆還是箭塔都明顯經過了翻修和加固。
大概有一兩百名全副武裝的傭兵正站在上邊警惕注視著周圍的一舉一動，偶爾還會有騎著馬的小隊從城堡裡邊衝出來，沿著周圍被開辟的大片農田進行巡邏。
一些被吸引前來定居的的農民正在儘職儘責的照料著各種農作物，還有一些牧民則帶著狗驅趕成片的羊群、牛群和馬群啃食茂盛的雜草跟灌木林。
位於城堡東邊靠近小河、溪流的地方，甚至還挖掘開了一個麵積相當於三十幾個足球場的巨大人工湖，水麵上可以看到不少鴨子、鵝、野生水鳥成群結隊在嬉戲。
不用問也知道，這肯定是利用了歐蘭黎多頭龍的力量，再加上那些被俘虜回來的地精、獸人、半獸人奴隸用工具一點一點挖出來的。
從規模上來看，現如今的龍矛城堡儼然已經有了大概幾千常駐居民的規模。
甚至還保留了一支專門的地精奴工負責建造房屋和城牆、修繕道路，同時還負責乾一些清掃垃圾、疏通下水道的臟活、累活。
照著目前的狀態發展下去，也許幾十年之後一座新的城市就會拔地而起，成為連接博德之門與深水城的重要陸上貿易樞紐。
更何況這裡周邊上百公裡範圍內都是無主且未經開發的土地。
不管是誰，隻要願意在這裡定居，就可以立馬獲得整整一百畝之前由地精奴工開墾並進行粗略耕種過的農田，以及一棟還算不錯的小木屋。
如果想要做個牧民的話也沒問題。
城堡牧場區有海量的小型岩地馬、長毛羊和其他一些可馴養的蹄類食草動物，隻要繳納部分保證金就能立刻獲得屬於自己的畜群跟牧場。
前兩種牲畜都是至高荒原上的特產，之前在清理城堡周圍怪物的時候順手抓捕了非常多，至少有幾十萬頭。
儘管殺了一些、同時也賣給了商人一些，但現如今仍舊保留著非常驚人的規模。
其中岩地馬是非常好的馱獸，不僅擁有出色的耐力，同時還非常的好養活，奶製品、皮革和製作成的肉乾也是不錯的商品。
長毛羊的羊毛更是最近幾年龍矛城堡的主打拳頭產品，不管是深水城還是博德之門的紡織商人們都搶著要。
尤其是在直達這裡的飛艇航線開辟之後，甚至還能賣到更遠的路斯坎、無冬城和銀月聯盟。
由於這些城市更加靠近極寒之地，所以對於毛織品和保暖衣物的需求遠比深水城跟博德之門大得多。
以馬紹爾為首的原始創業股東們早就已經賺麻了。
一小部分野心勃勃的家夥甚至想要將東邊的至高荒原徹底占下來作為牧場，以便飼養更多的長毛羊來滿足日益增長的貿易需求。
他們全然忘記了至高荒原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自從皇冠之戰中，古老的精靈王國——麥葉理塔被沉降之前的黑暗精靈以一種可怕的魔法徹底摧毀，連帶裡邊所有的居民也一起殺光之後，這裡就徹底淪為了怪物和野獸的樂園。
不管是巨魔、獸人、大地精，還是隱藏在沼澤深處的蛇人、蜥蜴人，亦或是其他一些狼群、熊虎豹等食肉猛獸，都足以對膽敢冒險進入這片區域的外人造成致命威脅。
現如今龍矛城堡周邊之所以比較安全，完全都是因為之前在歐蘭黎多頭龍的幫助下進行了大範圍的清繳。
可問題是，他們現在已經沒有了歐蘭黎多頭龍這個足以震懾一切潛在敵人的超級王牌。
如果繼續貿然推進大規模的圈地，一旦激怒荒原中那些實力強大的巨龍和超過上萬人的大型怪物部落，那麼後果絕對是災難性的。
其中城牆外麵好不容易開墾出來的農田、村社、牧場跟畜群，統統都會在戰爭中化為烏有。
相比起其他股東的貪婪，以總管自居的馬紹爾始終保持著清醒且冷靜的頭腦。
他非常清楚現如今龍矛城堡的繁榮與安定是怎麼來的，所以前不久才會不辭辛勞動身橫跨半個西海岸，前往路斯坎去參加北地領主會議，隻為跟名義上的領主左思見個麵，並且恭恭敬敬的彙報了工作進展，同時請示下一步應該怎麼做，順手還上繳這幾年通過積累和發展所獲得的收益。
是的！
這個聰明人沒有像許多短視的蠢貨那樣，把包括土地、賦稅在內的所有財富都吞掉。
他隻是拿出了差不多三成到四成，與當初一起創業的股東們進行了瓜分。
馬紹爾明白，自己這些年之所以能順風順水，根本沒有其他勢力趕來找麻煩，究其根源就在於左思赫赫凶名，以及對待敵人不擇手段的冷酷與殘暴。
如果失去了這個保護傘，彆說是散塔林會、拜龍教和其他一些邪惡組織，光是至高荒原和巨魔咆孝森林裡的怪物就足以讓龍矛城堡吃不了兜著走。
更不用提在城堡的地下，還有一座連接巴托地獄第一層的傳送門。
後來當左思成為新生第九層的領主之後，一名強大恐怖的魔鬼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馬紹爾，並與之簽署了一份契約。
從此之後，雙方就井水不犯河水，再也沒有發生過任何衝突。
魔鬼們甚至在傳送門附近建立了一座城鎮，允許冒險者和商人前去與之做生意，又或是繳納一定的費用通過傳送門進入地獄位麵。
還有一些魔鬼則從地下來到了地表，成為一些酒館、旅店和商鋪的所有人。
雖然最開始的時候，這些邪惡的異界生物讓所有人都感覺非常不舒服，甚至是強烈的警惕和敵意。
可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很多人發現魔鬼其實也沒有傳聞中那樣可怕。
剛好相反！
他們在很多時候嚴格遵守本地的規矩跟法律，甚至比很多無良奸商更加誠信，還提供很多魔法服務和靈魂契約。
尤其是不少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都非常樂意通過出賣靈魂的方式換取魔鬼們的保護，以避免被追上來的仇家當場開腸破肚、大卸八塊。
另外，魔鬼的出現意味著這裡可以進行靈魂交易，並且有來自巴托地獄的特產出售。
所以貿易非但沒有萎縮，反而變得比以前更加繁榮。
由於實行有限奴隸製隻有指定種族可以作為奴隸，所以很多服務場所玩的都很花、很變態。
什麼蜥蜴人和蛇人女仆、半獸人少女、卓爾精靈貴婦、獸人壯漢等其他城市根本看不到的風景，在這裡統統都能體驗到。
很是吸引了一大批抱著獵奇心態想要試試的家夥，以及乾脆就是xp與常人不同的貴族、富商和饑渴的貴婦。
由於缺乏避孕措施，街道上還能看到不少一兩歲、兩三歲左右，到處亂跑的混血小孩。
除此之外，野蠻血腥的角鬥與鬥獸也是龍矛城堡的特色保留節目。
因為南方的卡林衫已經徹底廢除奴隸製，這裡自然而然就成為了整個費倫大陸西海岸唯一能夠欣賞體驗到類似刺激的地方。
高級魔鬼和一些邪惡的法師們，還通過對巨魔進行改造，使其變得更加聰明，培養出了很多戰鬥技藝嫻熟的巨魔奴隸角鬥士。
由於恢複能力極強，因此他們哪怕身受重傷乃至殘廢也沒關係。
反正養一段時間馬上又能生龍活虎的活躍在賽場上，滿足那些渴望看到血腥殺戮觀眾的胃口。
事實上，現在的龍矛城堡早已遠遠超出了馬紹爾所能控製的範疇。
不管是那些強大的地獄魔鬼，還是數量越來越多的邪惡陣營法師，都讓他有一種坐在火山口上隨時有可能會被掀上天的感覺。
更不用提最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湧現出一大批有組織的黑暗精靈，還有一位自稱是北地七姐妹——葵露的領導者，要求龍矛城堡為其在地下畫出一片區域，打算建立一座地下城市，並聲稱這件事情獲得了領主左思的許可。
到目前為止，這些黑暗精靈的數量已經達到了上千人的規模。
儘管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但已經使得馬紹爾感到寢食難安。
越來越複雜的局勢，讓這位商旅出身的中年男人意識到自己的能力已經不足以應付嚴峻挑戰。
幸好！
隨著一架滿載物資和工具的小型運輸飛艇從天而降，他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快步走上前去向自己宣誓效忠的主人深深鞠了躬，如釋重負的感歎道：“索斯大人！您總算是來了！”
“你怎麼好像很疲憊的樣子？黑眼圈還這麼重？男人過四十歲在某些方麵就要稍微節製一點了，不然的話小心縱欲過度猝死啊。”
左思驚訝的看著那張灰蒙蒙的臉忍不住奉勸了兩句。
要知道上次在路斯坎見麵的時候，對方還是滿麵紅光一副身體倍棒、吃嘛嘛香的架勢。
可一段時間不見，這簡直半隻腳都快要踏進棺材了。
雖說費倫大陸的有錢人普遍都比較好色，很多允許多妻製或是一妻多妾製的地方，娶十個八個老婆都算很平常的事情。
哪怕是再實行一夫一妻製的地區也普遍會在外麵養情人，再不就是隔三差五光顧紅燈區。
沒辦法。
這種繁衍的生理需求源自於本能和基因，並不是說光靠道德、法律之類的東西就能完全禁止。
可問題是在放縱欲望過程中把自己活活玩死的終歸是極少數。
大部分有權有勢的人還是比較注重身體健康，感覺不舒服了立刻就會請牧師來為自己治療。
“節製？縱欲過度？”
馬紹爾先是愣了一下，緊跟著哭笑不得的解釋道：“您以為我是天天晚上跟女人鬼混才變成現在這幅樣子的？
不！
我這可都是被那些黑暗精靈、魔鬼，還有整天待在自己房子裡，根本不知道在搞些什麼危險魔法實驗的法師害的。
尤其是最近越聚集越多的黑暗精靈，已經占據了城堡地下通往幽暗地域很大的一片區域。
一些冒險者發現他們正在沿著一片石筍和溶洞地帶建造防禦工事。
大人，您應該最清楚黑暗精靈在地表世界的名聲有多麼糟糕。
我非常擔心他們會突然從地下衝出來大開殺戒。”
可左思卻不以為意的聳了聳肩膀安慰道：“彆擔心，這些並不是傳統意義上信仰蜘蛛女神羅絲的邪惡卓爾，而是幽暗少女尹莉絲翠的信徒。
他們當中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被傳統黑暗精靈城市極度壓抑的社會氛圍和宗教迫害逼瘋的逃亡者。
這些人隻是單純想要一個家，一個可以生存並繁衍生息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他們在地下建立城市之後，不僅可以成為龍矛城堡抵禦來自幽暗地域威脅的前哨站，同時還能以此為前進基地拓展與地下世界的貿易。
想象一下，如果這裡成為西海岸為數不多能夠獲取到幽暗地域特產的市場，那將會吸引來多少商人、冒險者和旅客？”
“那前提也得是不鬨出什麼事端才行。要知道光是他們的現身，就已經讓生活在附近的月精靈和野精靈村落感到十分緊張，甚至還向我正式提交了抗議。”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馬紹爾臉上浮現出了無奈的表情。
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更不懂得要如何處理這種延續了上萬年的仇恨、敵視與排斥。
“這種事情你不要去管，直接交給葵露和尹莉絲翠的牧師去解決。
另外龍矛城堡現在連魔鬼都有了，還有必要去害怕一群逃亡的黑暗精靈？
如果那些精靈部族無法忍受與昔日的仇敵一起生活，那就讓他們自己遷徙走好了。
記住，一個合格的統治者固然要聆聽來自各個方麵的利益訴求，但也絕對不能什麼要求都無休止的予以滿足。
偶爾也要使用一些強製性的手段，迫使他們放棄不切實際的幻想，服從於整體的安排。
你不要把政治當成是在做生意可以討價還價，同樣也不要妄想自己推行的政策可以讓所有人都滿意。
有時候身為決策者，要做的就是犧牲少數人的利益來讓更多人獲益。”
左思非常乾脆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毫無疑問，與部分黑暗精靈重返地表打破蜘蛛女神羅絲對於整個種族信仰壟斷這件事情而言，區區幾個精靈村落的反對聲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況該事件背後極有可能就是精靈神係支持的。
馬紹爾臉上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自嘲道：“大人，我隻是個商人，並不是個合格的統治者。
當初選擇留下來重建龍矛城堡，也僅僅隻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投資全部化為烏有。
可隨著攤子鋪的越來越大、情況變得越來越複雜，應對的挑戰也越來越多，我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能力在繼續管理這片土地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放棄眼下的權力繼續當自己的商人。”
“你真舍得放棄這一切？”
左思饒有興致盯著這個中年男人眼睛問。
“說實話，的確有些不舍得。
畢竟現如今龍矛城堡的繁榮都是我的心血。
但也正因為如此，我不希望看到它在我的統治下從繁榮走向衰落。
身為一名商人，我能察覺到您正在做一些史無前例且足以被稱之為偉大的事情。
尤其是橫跨整個大陸西海岸的貿易同盟，對於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來說絕對是足以被銘記的曆史性時刻。
所以我認為把權力交出來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可不希望有一天突然成為您的敵人，亦或是您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馬紹爾的語氣中充滿了嚴肅與真誠。
他不是傻瓜，也通過南來北往的商人跟冒險者了解了各地的一些情況，明白正在西海岸發生的劇變意味著什麼。
“你很聰明，比我見過大多數人都要聰明的多。
好吧，我接受你的辭呈。
不過不是現在，要再過一段時間。
在此期間，你仍舊是這裡表麵上的最高統治者，但我會派一個副手來協助你解決遇到的問題與麻煩。
除此之外，我允許你和當初跟你一起在這裡創業的股東們，保留自己現有的土地和財產，並且在適當的時候給與你們一些補償。”
左思稍加考慮後很快也給出了承諾。
畢竟龍矛城堡的地理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他絕對不可能在統一了整個西海岸之後還讓這裡繼續維持現狀。
而是要利用傳送門建立一座同時連接巴托地獄、幽暗地域的大型貿易城市。
原本他還打算等搞定了其他事情之後，再找個機會與馬紹爾單獨談談，用財富和貴族爵位來換取對方交出權力。
可誰知道，這個商人比預料中還要聰明許多，竟然提前主動選擇了交權。
“我這可遠遠算不上聰明，充其量隻是比其他人更敏銳一點。哦，對了，您這次特地前來應該就是為了那些卓爾，沒錯吧？”
馬紹爾掃了一眼源源不斷從飛艇貨倉內搬運出來的大量糧食、工具和鋼筋混凝土等建築材料。
左思微微點了下頭：“是的。我答應過尹莉絲翠女神，會為這些黑暗精靈在初期提供一些生活物資，確保他們能度過最開始的困難時期。如果不介意的話，能告訴我葵露在哪嗎？我有些事情需要跟她單獨談談。”
“葵露女士幾天前已經去了那些黑暗精靈的聚集地，並且還購買了大量的穀物、蔬菜、肉乾和魚乾，應該是在帶領他們建立新的家園吧。”馬紹爾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猜測道。
“那正好，我也想要去看看這群信仰幽暗少女的卓爾與普通卓爾有什麼不同。你要一起來嗎？”
左思麵帶微笑向身邊的龍矛城堡總管發出了邀請。
馬紹爾趕忙擺手拒絕道：“不，不，不，我就算了吧。
城堡下邊那些狹窄的通道和陰暗環境總讓我感到呼吸困難。
不瞞您說，我在這裡生活了那麼多年，還一次都沒有下去過呢。
更何況您帶來的這些貨物還需要我來組織人裝卸，然後運到另外一邊的倉庫裡。”
“你有幽閉恐懼症？那可真是太遺憾了。要知道在地表之下的世界，其實要遠比大部分人想象中精彩有趣的多。”
說罷，左思也沒有任何強求的意思，帶上前不久才從銀月城返回的戴維安，徑直朝城堡內那個連通地下的隧道走去。
由於上一次遭受過魔鬼的突然襲擊，因此這裡特地被加深、加固過，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獨立的小號要塞，周圍部署了整整二十名士兵日夜把手。
一旦發生遭到入侵的情況，立刻就會放下閘門，徹底封閉下層與地表的入口，同時敲響旁邊的警鐘。
最重要的是，原本蜿蜒曲折的樓梯通道，現在也被一個升降梯所取代。
不管是下去的人還是冒險歸來的人，都必須要經過升降梯這一環節，根本沒有第二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