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相互出於競爭狀態的兩個文明其中一方出開始進化,那麼另外一方為了生存也必然會隨之進化。
不然的話後者就會被殘酷的自然法則淘汰。
最重要的是,這種變化正是左思所期待的。
他建立西海岸帝國原本就是為了向所有人乃至諸神證明一種可能性。
如果作為費倫大陸最精華的墜星海周邊地區都開始出現統一和集權的傾向,那這豈不是就說明了這套理論才是正確的。
這種源自於改變人們認知和相信所產生的影響力,甚至足以催生出一個全新的強大神力。
但阿瑟梅爾顯然並不知道左思的想法,聽到這番話後趕忙建議道:“既然如此,那我們豈不是應該立刻派出間諜與散塔林會合作,在各個城邦內部扇動叛亂、挑起相互之間的爭鬥跟戰爭嗎?”
左思笑著擺了擺手:“不,暫時還沒有這個必要。
因為這個過程並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磨合。
彆忘了,墜星海很多城邦跟國家都有曆史遺留問題。
他們有的在貿易方麵是競爭對手乃至敵人;
有的害怕自己會被強大的勢力滲透、控製、吞並;
還有的曾經遭受過鄰居的侵略懷恨在心。
光是要搞定這些就要花費很多的時間、精力,而且還必須有大量有識之士共同努力。
再加上商人逐利的天性,決定了他們不可能斷絕與帝國的貿易往來,所以沒什麼值得擔心的。
更何況你怎麼知道這就是一件壞事?
競爭,尤其是良性競爭,很多時候可以促進我們自身的進步與發展。
我一直認為文明本質上就是在不斷的競爭與交流中相互學習、相互融合。
所以你要對帝國有信心、對我有信心,不必害怕我們的競爭對手聯合起來。”
說罷,左思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冰鎮果汁,黑色的童孔變得異常幽暗、深邃。
“所以……您的意思是暫時不采取任何行動?”
阿瑟梅爾明顯有些摸不透自家皇帝的心思。
“不,該報複還是要報複,否則怎麼能體現出我們強硬的態度呢?
我的意思是在報複的時候沒有必要搞得那麼血腥,那些次要的目標稍微給點教訓就行了,主要給我盯著塞爾的紅袍法師跟穆爾霍蘭德帝國收拾。
稍後我會給你調動炮艇和龍騎士的權力。
從下個月開始起到今年結束,我不希望看到墜星海上有任何一條這兩個國家的船。
同時向所有城邦和國家發布禁運通告。
就說介於他們的主動挑釁,帝國決定發起報複行動。
在規定時間內,任何駛向塞爾和穆爾霍蘭德的船隻或是從裡邊駛出來的船隻,都會被毫不留情的擊沉。”
左思直截了當祭出了貿易禁運的手段。
他敢這樣做的原因也很簡單,就是單純掌握了壓倒性的製空權。
不用多,隻需要派出三架大型飛艇作為空中航母,龍騎士們就能以此為中心控製方圓上百公裡範圍內的海麵。
三艘飛艇分散開直接往墜星海東麵的蘇爾班火山以北的水域一放,來一艘船乾沉一艘,連一個漏網之魚都不會有。
如果這兩個擁有大量奧術施法者的國家敢出動法師團反擊,西海岸帝國這邊也同樣不是吃素的。
耐瑟瑞爾時代的大奧術師——奧沃,最近可是正愁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對象來操練手下那些高級學徒。
“明白!請您放心,我會把這件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阿瑟梅爾兩眼瞬間放光,單手撫胸深深的鞠了一躬。
身為暴政之神班恩的信徒,他顯然非常喜歡這種有仇必報的行事作風。
尤其是強行封鎖費倫大陸東邊最強大兩個國家的海上交通與貿易,光是想想都讓這位黑暗衛士感覺無比興奮。
在拿到了重要的印章跟調兵文件之後,阿瑟梅爾直奔內閣向宰相與其他重臣說明了情況。
大概兩三個小時之後,三艘軍用超大型炮艇便滿載著火炮、彈藥和龍騎士,緩緩從母港阿斯卡特拉升空,在無數雙眼睛或是疑惑、或是震驚、或是不解的注視下朝著東方飛去。
由於軍用飛艇和平時的民用截然不同,吊艙兩側和下方密密麻麻全都是又黑又粗的炮管,看著都讓人感覺頭皮發麻,因此立刻引發了許多人的激烈討論。
畢竟隨著西海岸帝國與工匠之神貢德教會的全麵合作,許多人對火槍和火炮之類的東西早就已經不陌生了。
很多沿海港口城市都會斥資修築炮台,以應對來自大海深處各種魚人的威脅。
所以一艘大型炮艇加龍騎士的組合,在大部分平民的眼中已經是足以輕鬆毀滅好幾座城市的恐怖軍事力量了。
眼下一次性出動了三艘,這怎麼看都像是要打大戰的樣子。
於是乎,凡是有關係的人都開始瘋狂打聽,這是哪個不要命的蠢貨招惹了帝國或者皇帝,以至於搞出了這麼大的陣仗,簡直就是抱著要把對方從地圖上抹掉的架勢去的。
為數不多知道真相的大團長——威瑟蘭此刻正站在炙熱之心騎士團總部的門口,抬起頭望著天空中的三個緩緩劃過的龐然大物,滿臉都是苦澀與無奈的表情。
因為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左思的反應雖然有些過激,但卻牢牢地占住了一個“理”字,並不是胡亂的隨意宣泄怒火。
另外,以封鎖海上交通跟貿易作為報複,也實在是算不上殘暴。
“彆看了,夥計,你應該知道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站在旁邊的凱東爵士拍了拍了老友的肩膀輕聲安慰道。
由於在路斯坎的騎士團分部已經有人負責接手,他終於能離開那片苦寒之地返回自己溫暖宜人的家鄉。
如果有人問這位在路斯坎任職的老聖武士這些年都學會了什麼,那他一定會脫口而出是平和的心態。
因為不平和也沒辦法。
最開始的時候,凱東原本是抱著一腔熱血,想要把充斥著罪惡的海盜之城改造成為良善的典範,讓那裡的民眾信仰正義之神、苦難之神和忠誠與勇氣之神。
但到了之後沒多久便發現,自己其實什麼都改變不了,隻能在官僚體係內乾著左思給自己安排的那份工作。
他想要培養足夠多的聖武士、為民眾帶去公理和正義,可結果絕大部分學徒都在畢業的時候迅速倒向了官僚體係,成為維護統治的守序中立執法者。
同樣的,對於奧法秘術會的巫妖們使用非法律手段處理貪汙過多的官員及其親屬,凱東也曾經不止一次的表達了強烈抗議。
可得到的回應卻是標準官僚式拖延,而且是一拖再拖,永遠表示一切仍在調查中,請稍安勿躁。
就這樣,嫉惡如仇的凱東爵士最終在路斯坎被硬生生磨平了棱角,隻求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做到問心無愧。
唯一讓他值得慶幸的是,在左思的統治下雖然有很多自己看不慣的地方,但整體上民眾的生活水平一直在穩步提高,大多數司法判決也能做到相對公正。
威瑟蘭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頭發低聲感歎道:“時間過得真快,一晃眼我們都已經白發蒼蒼到了快要退休的年紀。
說實話,我最近總感覺自己已經有點快要跟不上時代的變化了。
也許是時候應該找個接班人,讓他來成為大團長帶領炙熱之心騎士團繼續前進。
不然的話再見幾次那位皇帝陛下,我覺得自己可能會提前心臟病發作當場死掉。
毫無疑問,他是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暴君,隻不過其出色的政治才能掩蓋了暴虐的部分。”
“你在畏懼索斯?”
凱東抬起頭注視著大團長的眼睛問。
威瑟蘭輕輕搖了下頭:“畏懼談不上。
因為他並不是那種僅僅因為意見不合就隨意殺人的瘋子,而是每殺一個人都有著充足的理由與動機。
我真正擔心的是他對於這個龐大國家的影響。
看到路上那些行人了嗎?
現在整個阿斯卡特拉乃至安姆都開始認同自己帝國子民的身份並以此為榮。
還有一部分人產生了強烈的優越感,覺得除了繁榮的帝國之外,整個費倫其他的地方都是沒有文明的蠻荒之地。
這種驕傲自大顯然並不是什麼好現象。
如果任其發展下去遲早會,社會風氣會不可避免變得越來越傲慢,甚至是犯下曆史上很多帝國都犯過的大錯。”
“你覺得索斯會走尹瑪斯卡帝國或者耐瑟瑞爾的老路?”
凱東似乎明白了什麼。
“不,我覺得情況可能會比那更糟糕。
因為不管是尹瑪斯卡帝國還是耐瑟瑞爾,統治者都沒有真正獲得能夠與諸神對抗的力量。
但索斯不同,他擁有這樣的力量,所以造成的災難可能會更恐怖。
希望這隻是我年紀大了喜歡胡思亂想吧。
起碼帝國現如今給人的感覺是一派欣欣向榮,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好。”
說完這番話,威瑟蘭自己忍不住先笑了。
就在凱東爵士張開嘴還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留著短發、身穿法師長袍的男孩從遠處跑了過來。
出於聖武士善良的天性,他立刻主動開口詢問道:“孩子,你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您好,爵士。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情報,想要向炙熱之心騎士團彙報。”男孩停下腳步氣喘籲籲的回答道。
“重要的情報?有多重要?”
凱東頓時愣住了。
不光是他,一旁的大團長威瑟蘭也同樣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因為凡是跑到炙熱之心騎士團來尋求幫助的人,通常來說遇到的麻煩都不小,否則直接去找衛兵就能解決。
男孩緩了口氣趕忙回應道:“是不死生物!我在下水道裡發現了一個散發著恐怖負能量的古老棺材,裡邊極有可能躺著一個可怕的巫妖。”
“什麼?你再說一遍!”
聽到“巫妖”二字,凱東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異常嚴肅。
因為執行過無數次類似任務的他,非常清楚這種不死生物施法者的厲害。
而且從古老棺材與下水道這些關鍵詞基本可以判斷出,這個巫妖應該不是隸屬於蒙麵法師公會或者帝國境內其他施法者組織的成員。
不然的話對方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公開活動,而不是藏在下水道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
“是巫妖!爵士!我在神殿區的下水道石棺裡發現了巫妖。”
男孩以極快的語速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該死!我們必須立刻召集人手去解決這個隱患。在這片諸神注視的地方,絕對不允許有如此邪惡的東西存在。”
大團長威瑟蘭當機立斷轉身朝騎士團內部走去,一邊走還一邊衝那些正在訓練的侍從呼喊,讓他們去把資深成員都叫過來。
凱東爵士則安慰了男孩兩句,然後用儘可能柔和的聲音詢問石棺的位置,以及周圍環境等細節。
後者對答如流,甚至還施展了一個簡單的幻術,把自己看到的景象模擬出來。
看到眼前的男孩居然是一名法師學徒,老聖武士馬上意識到這件事情的真實性極高,絕對不是什麼小孩子受到驚嚇的胡言亂語。
他根本不敢有一絲怠慢,掉頭衝進會議室去向其他人進行說明。
由於太過匆忙的關係,凱東爵士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前腳轉身離開,後腳那個男孩的眼睛裡便閃過一絲得意,隨後迅速鑽進下水道的入口。
“如何,你成功了嗎?”
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緊跟著兩三秒鐘過後留著一頭粉紅色頭發的少女鬼鬼祟祟鑽了出來,正是身為巴爾之子的愛蒙。
至於剛才跑去彙報情況的男孩,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左思的好弟子,同為巴爾之子的桑喬。
這個小機靈鬼在冥思苦想了一陣子之後,覺得正麵與一名傳奇巫妖硬拚顯然勝算不高,所以最終決定利用一下安姆大名鼎鼎的炙熱之心騎士團聖武士們。
畢竟剪除下水道裡的威脅與不死生物原本就是聖武士的職責之一。
再加上聖武士們與善神教會普遍有密切聯係,可以拉來等級夠高的牧師,在對付亡靈時可以起到很好的壓製作用。
“嘿嘿!
我出馬還有搞不定的嗎?
瞧好吧!
這一次咱們肯定能輕鬆搞定第一個巫妖,然後趁著混亂之際拿到康葛斯的黃金身體的一部分。
如果能拿到巫妖的命匣那就更好了。
我們可以用命匣作為要挾,強迫他參加後續的戰鬥。”
桑喬翹起嘴角發出了一陣十分陰險的笑聲。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錯,有長進,沒有辜負我的教導。”
偽裝成月精靈的維康尼亞也跟著從黑暗中走出來,臉上浮現出讚許和欣慰的表情。
“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魅魔蘿莉甩了甩斬首巨劍上沾染的綠色粘液隨口問了一句。
在她身後的汙水中,密密麻麻躺著十幾個膠質怪的屍體,顯然都是被剛剛砍死的。
不用問也知道,這個四人小隊是趁著在阿伯戴爾跟明斯克留在法師塔內接受訓練、賈希拉作陪的空擋臨時組建的。
發起人正是接到了消滅半巫妖康葛斯任務的桑喬。
為了能夠搞清楚敵人的底細,男孩借助法師塔的力量進行了大量的占卜與偵測,很快便鎖定了三個強大不死生物施法者的位置。
不過他很聰明,並沒有急著去與康葛斯接觸,而是打算先把黃金身體的一部分拿到手,然後看看能不能在上邊做點手腳。
而且為了克製傳奇巫妖強大的施法能力,桑喬還特地準備了好幾張由傳奇法師抄錄的反魔法力場卷軸,打算實在不行就直接舍棄施法能力上去肉搏。
反正自己隊伍裡有魅魔蘿莉這個暴力物理輸出,還有高階牧師維康尼亞,就連愛蒙也有一定的盜賊等級。
所以隻要能第一時間把對方籠罩在反魔法力場內,就有很大的概率直接亂拳打死老師傅。
作為左思唯一的弟子,桑喬無疑從自己老師身上學到很多陰險狡詐的戰術,遠比同級彆
法師更清楚要怎麼樣才能戰勝施法等級遠比自己高的巫妖。
更何況他還是巴爾之子,體內的神力與神性正在隨著南方其他巴爾之子的大量死亡而不斷升騰。
隻要能不斷的進行殺戮,去收割那些強者的生命,其實力必然會以一日千裡的速度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