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讓我們去幽暗地域追蹤艾瑞尼卡斯的腳步。
如果他的目標是汲取維爾達斯森林中精靈生命之樹的能量，我們為什麼不直接去索丹尼斯拉城向那裡的精靈王國發出警告，然後設下陷阱等待他自己送上門來？
您不是一直教導我，永遠不要陷入敵人的節奏。
而是要反其道而行之，把主動權搶過來掌握在自己的手裡嗎？
更何況我一點都不覺得去跟那些黑暗精靈打交道是個明智的選擇。
如果維康尼亞說過的內容有一半是真的，那這些家夥實在是太瘋狂、太扭曲、太病態了。”
桑喬一股腦把自己內心之中的疑惑與不解說了出來。
通過左思的言傳身教，他顯然已經有了區彆於費倫大陸傳統法師的思維方式，而且深刻理解了“苟”這個字對於一名成功法師來說有多麼的重要。
畢竟儘可能降低各種各樣的風險，保證自己可以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男孩非常討厭被彆人牽著鼻子走。
那會讓他不由自主想起當四處逃亡過程中朝不保夕的日子。
對於唯一的弟子可以在如此小的年紀領悟到這些，左思當然是非常的欣慰，笑著解釋道：“因為這對於你們是一種鍛煉，一種最快速獲取力量的方式。
彆忘了，你、阿伯戴爾和愛蒙都是謀殺之神巴爾的子嗣。
任何形式的殺戮都會激發體內神性與神力，並讓你們變得越來越強大。
對於你們是這樣，對於其他察覺到這一點的巴爾之子也是如此。
所以這是一場速度的競爭，同時也是最殘酷的淘汰賽。
不管你們是否願意，隻要不想成為其他兄弟姐妹登頂鮮血王座的祭品，就必須加入遊戲並確保自己是最後的勝利者。
另外，你以為如果不前往幽暗地域破壞艾瑞尼卡斯與黑暗精靈的結盟，光憑你們幾個和那些爛到骨子裡的森林精靈，能擋得住這兩者的聯手進攻？
相信我，光是艾瑞尼卡斯為突襲索丹尼斯拉所準備的召喚生物和各種怪物大軍，就已經足夠你們喝上一壺的了。
再加上成建製的黑暗精靈軍隊，最終結果一定是慘敗。
更何況你怎麼知道前往幽暗地域是陷入他的節奏，而不是我的節奏呢？”
伴隨著這番話脫口而出，桑喬眼睛裡的疑惑終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對眼前這位便宜老師的敬畏。
因為他已經明白了，這場看似被敵人牽著鼻子走的冒險，本質上其實是左思安排好的劇本。
艾瑞尼卡斯是劇本中設定好的最終反派，而自己小隊則是故事的主角，看似危險但實則隻要按照劇本走下去，大概率可以穩穩的戰勝對方。
畢竟阿伯戴爾可是會受到已故謀殺之神巴爾的控製，這一點已經百分之百確認過了。
就在桑喬張開嘴還想要說點什麼的時候，一旁的愛蒙突然忍不住插了句嘴：“可你之前不是說過。
這種殺戮本身會刺激到我們那位邪神父親，並最終導致對我們產生影響、控製，甚至是令他死而複生麼？
既然如此，那不是應該儘可能的避免殺戮嗎？
如此一來他就無法再控製我們，更無法重新複活。”
女孩這番略帶天真的發言把左思逗笑了，伸手揉了揉對方那染成粉紅色的頭發。
“嗬嗬，我承認你說的有點道理，而且也具備一定的可操作性。
但問題是，這需要所有巴爾之子共同遵守才會生效。
隻要有一個巴爾之子控製不住那種衝動、野心和欲望，那麼其他巴爾之子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入其中確保自己不被淘汰。
這涉及到複雜的人心與猜忌鏈。
由於誰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麼想的，因此哪怕是為了活下去也必須竭儘所能的變強。
否則就有可能出現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況。
在這方麵你可以問問桑喬，他可是深有體會。
另外，你認為神明的本質是什麼？
作為謀殺之神，巴爾為何能夠利用子嗣掀起的殺戮、混亂與破壞重新複活？”
“因為殺戮和死亡的行為本身符合他的教義？可以讓凡人對他產生敬畏和恐懼，進而增加在物質世界的影響力？”愛蒙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回應道。
“是，也不是。
我之前就跟你們講過，神是純粹的精神體，以某種信仰和哲學觀念的形態存在。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在某種程度上是永生不死的，哪怕是那些被拉進星界躺屍的神也不例外。
隻要凡人能夠重新想起他們的名字、相信並踐行他們傳播的思想理念，死去的神就有可能會複活。
換句話說，殺戮行為本身並不會增加巴爾的力量，隻有那些符合巴爾獨特理解的殺戮才會增加他的力量。
巴爾之子想要擺脫他的影響，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在哲學層麵重新定義殺戮和死亡的關係。
所以我才給了那麼多哲學類的書籍讓你們。
一旦形成新的哲學認知，你們倆就可以從根源上擺脫巴爾，徹底走上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
左思沒有掩飾什麼，大大方方給出了神之子唯一的出路。
因為他們靈魂中與生俱來的神性與神力是很難被徹底剝離的。
這樣的話在哲學上重新定義相關神職走上與之截然相反的道路，才有機會徹底擺脫神明父母的影響跟控製。
而且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大概率會從神之子一點一點積累信徒晉升為準神乃至半神。
“原來如此！”
愛蒙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緊跟著好像是想起了什麼，立馬又追問道：“那阿伯戴爾呢？你為什麼沒讓他也讀哲學類的書籍？”
一提起這位葛立安的養子，左思嘴角立刻不受控製的輕微抽搐了一下反問道：“你確定他能看得進去或者看得懂？
我覺得對於阿伯戴爾來說，任何帶有文字的東西都是一種痛苦和折磨。
說實話，每當看到他的所作所為，我都不敢相信這是一個從小在燭堡長大、由知識之神歐格瑪祭祀親手撫養的人。
相比起文字、知識和哲學，他顯然更喜歡遵從生物最原始本能的衝動，舉手投足間充滿了野性。
當我通知他小隊要前往幽暗地域之後，你知道這家夥去圖書館借走的第一本書是什麼嗎？”
“什麼書？”
愛蒙好奇的眨著眼睛。
因為阿伯戴爾去圖書館這件事情本身就已經足夠嚇人了。
小時候在燭堡生活的那段歲月，他可是從來都沒有去過一次圖書館，就連上課都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隻有進行戰鬥訓練的時候才會變得神采奕奕。
當然，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進入青春期後，他的嗜好就從戰鬥訓練變成了偷窺那些女性訪客洗澡。
“《卓爾精靈的黑暗欲望與如何討好取悅一位身份尊貴的女性。
這就是阿伯戴爾從圖書館借走的書。
順便提一句，這本書上有大量赤裸黑暗精靈女性的插畫，以及某些看了之後會讓人血脈噴張心跳加速的插畫。
很顯然，他現在已經開始謀劃著要在烏斯特·拿薩城乾點什麼了。
所以我建議你們最好盯緊點，省得他又闖下大禍。”
說罷，左思臉上浮現出了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畢竟在費倫大陸真正的曆史中，作為巴爾之子故事的主角——阿伯戴爾，可不是遊戲中玩家所扮演的那個人擋殺人、神擋殺神的“查內姆”。
剛好相反！
這家夥堪稱是“隊友克星”、“團滅發動機”和“移動打樁機”。
他的每一次重要決策，百分之百都會獻祭身邊的幾個隊友。
到最後除了賈希拉、明斯克、科朗這些命硬的之外，其餘包括愛蒙在差不多內全部陣亡。
而且冒險旅途中精蟲上腦的次數多如牛毛，不管是吸血鬼女王巴荻還是烏斯特·拿薩城第一家族的長女菲裡都與其發生過關係。
甚至可以說，阿伯戴爾用下半身思考的次數，要遠遠高於用脖子上邊那個腦袋思考的次數多得多，屬於典型的“小頭”控製“大頭”。
與這家夥一起冒險有多糟心可想而知。
有時候左思認為巴爾之所以會選擇他作為自己複活最重要的棋子，就是看到了其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本質，遠比其他巴爾之子都更好控製。
相比之下，不管是沙洛佛克、艾瑞尼卡斯、還是五裔，明顯太過於精明狡詐。
其中的武僧——巴薩紮，更是瘋狂到將巴爾的神力與神性封印在自己體內，尋找機會殺死所有的兄弟姐妹，然後再通過自殺永久性將謀殺之神徹底摧毀。
“該死！”x2
意識到阿伯戴爾要乾什麼的愛蒙和桑喬異口同聲忍不住罵罵咧咧迅速轉身離開工作間。
由於跟阿伯戴爾相處的時間已經足夠長，因此他們都了解這家夥能乾出什麼離譜的事情，打算在臨出發前找賈希拉談談。
整個隊伍中也隻有這位半精靈德魯伊有能力管住阿伯戴爾了。
兩個小時的時間轉瞬即逝。
等小隊集結完畢之後，左思直接施展變形魔法將所有人變化成黑暗精靈的樣子，然後全部傳送到距離烏斯特·拿薩城不遠的幽暗地域隧道中。
由於在那邊有一個投影，因此他並不擔心這些家夥的安全，而是把注意力投向了費倫大陸最東邊，伊瑪斯卡帝國遭到毀滅之後所形成的落湮沙漠。
根據從各個方麵收集到的情報，當初被奇械師們召喚過來並囚禁在水晶監牢中的上古邪物——“屠神者”潘德瑞姆應該就隱藏在黃沙深處的某個地方。
但左思並不著急親自展開探索，而是先偽裝成對古老伊瑪斯卡帝國遺跡和魔法知識感興趣的人，在靠近沙漠邊緣的城市裡花錢雇了幾隊冒險者，讓他們前往沙漠深處去探尋可疑的地方。
畢竟現如今的他早就已經得到諸神和許多勢力的重點關注，沒辦法像以前那樣想乾什麼自己直接擼袖子上。
那會很容易就被彆人察覺到意圖，然後采取相應的乾擾跟破壞活動。
尤其是曾經毀滅了伊瑪斯卡帝國的穆爾霍蘭德諸神，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靠近足以對自己造成巨大威脅的上古邪物。
甚至就連預言係魔法都被屏蔽了，根本無法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這個時候，無處不在且唯利是圖的冒險者就成了最好的利用對象。
通過以提前預支的方式提供一些動過手腳的魔法物品作為報酬，左思可以輕鬆通過這些冒險者觀察到他們經過的每一片沙漠。
隻要其中有一支隊伍發現遺跡或是相關線索，他都會立刻察覺到。
很顯然，想要找到位於伊瑪斯卡帝國首都的紫皇之宮並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但好在左思擁有足夠的耐心。
就在他一邊躲在暗處關注著那些受到自己雇傭的冒險者，一邊履行自己作為西海岸帝國皇帝的職責時，一陣強烈的悸動突然湧入了靈魂深處。
那是一種跨越位麵的呼喚、祈禱跟獻祭。
自從成為巴托地獄第九層麵的領主之後，左思經常能夠若有若無的聽到這樣的聲音。
不過由於他本人對於建立教會傳播信仰這種事情，遠不像其他地獄層麵領主那樣熱衷，絕大多數時候連回應都懶得回應，更不會賜予其力量。
由於無法從中獲得任何好處，比較現實的魔鬼崇拜者就會迅速放棄他，轉而向另外一些知曉名字的大魔鬼祈禱。
就算那些有毅力的在堅持了幾個星期一點回應都得不到，也會失望的轉身離開。
隨著第九層那座巨大的賽博朋克城市在宇宙中的知名度越來越高，左思的名字已經傳遍了無數的物質位麵。
凡人想要通過祈禱、召喚、獻祭來獲得知識和力量是再正常不過的操作了。
可問題是這一次主持召喚獻祭的人顯然不是什麼普通貨色，正在嘗試通過某種強大的力量將其強行拉入一個未知的物質世界，而且還疑似使用了神器。
如果始終不作出回應的話，像這種心神不寧受到乾擾的狀況會持續到魔法儀式停止。
無奈之下，隻能製造投影任由對方進行拖拽離開托瑞爾，跨過空間上的遙遠距離一點一點朝另一個世界靠攏。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那些腦子抽風活得不耐煩的家夥妄圖召喚自己，又渴望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
……
與此同時，在距離托瑞爾所在晶壁不遠的另外一個主物質世界，一群女性黑暗精靈正環繞在巨大的石柱前，大聲吟唱著生澀的咒語。
在她們麵前的石柱頂端，擺放著一件散發紅色血光的神秘結晶體。
正是靠著這件東西，才聚集了足夠強大的力量召喚像惡魔領主這樣恐怖的下層位麵生物。
為首的卓爾女祭司此刻神情肅穆，雖然還沒有親身參與到儀式中，可是卻已經能夠感到法陣中央所散發出來的深邃邪惡氣息。
從胸前佩戴的蜘蛛圖案可以判斷出，她是蜘蛛女神羅絲的高階女祭司，甚至可以被稱之為選民。
與精靈神係的其他神一樣，羅絲的信仰也不僅僅局限於托瑞爾，而是遍布整個宇宙所有黑暗精靈的主神。
“埃克拉夫德拉主母，這個召喚儀式已經持續了整整四個小時，可是到現在卻什麼動靜都沒有。您確定沒有搞錯名字或是其他的細節嗎？”
另外一名卓爾高階女祭司走過來神情凝重的質疑道。
要知道正常情況下，即便是召喚一個惡魔領主充其量也隻需要用十幾分鐘到半個小時。
最重要的是，進行這種召喚相當耗費參與者的體力和精力。
眼下，許多女祭司都已經到了快要堅持不下去的地步。
“你在質疑女神的旨意嗎？”
被稱作埃克拉夫德拉主母的高階女祭司轉過身用那雙散發著紅光的眼睛盯著對方。
後者趕忙用力搖頭：“不，我怎麼敢質疑偉大睿智的女神，隻是這也太奇怪了。難道始終得不到回應，我們還得一直把儀式持續下去？”
“彆急！他很快就要現身了。我能感覺到，在空氣中彌漫的濃鬱邪惡氣息。”
埃克拉夫德拉主母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絲不耐煩。
因為她現在的心情也非常緊張跟著急。
畢竟這裡雖然遠離自由都市——灰鷹，可像眼前這麼大動靜的召喚儀式還是很容易引起“八葉”的注意。
一旦要是像魔鄧肯或是其他強大的法師趕過來查看情況，那麼好不容易準備的這一切就會徹底前功儘棄。
是的，這個物質世界正是魔鄧肯的故鄉，惡魔當年發動席卷整個宇宙戰爭最重要轉折戰役發生的地方。
它的名字叫做灰鷹，也被稱之為奧斯。
前者是以最重要的城市“灰鷹”得名，後者則是整個星球的名字。
與托瑞爾有神上神艾歐罩著不同，這個主物質位麵並沒有所謂的造物主和神上神，諸神之間的爭鬥與殺戮也格外的肆無忌憚。
羅絲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在經過再三考慮之後，決定把交易地點選在這裡。
為了保密不走漏任何風聲，她沒有選擇去通知左思，而是故意欺騙自己的信徒，讓祭祀們集結力量直接召喚左思的投影。
這樣做的好處是即便被發現了，八葉的那些法師和這個世界的神也隻會當成是一次召喚下層位麵生物的舉動，並不引起太大的重視。
畢竟死神奈落才是眼下灰鷹諸神最害怕、最恐懼的存在，唯一能與之對抗的估計也就是太陽神培羅了。
不過就像墨菲定律說的那樣，當一個人越害怕什麼、越擔心什麼，這件事情往往就越會發生。
當黑暗精靈女祭司們在長時間的召喚儀式精疲力竭、動作都開始變形的時候，洞穴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
埃克拉夫德拉主母臉色瞬間勃然大變，厲聲衝門口的男性戰士喝問道：“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還沒等男性戰士來得及張口說話，一枚火球就徑直從遠處飛過來，瞬間釋放出了刺眼無比的火光跟爆炸。
轟！！！！！！
儘管黑暗精靈的皮膚擁有很強的魔法抗性，可突如其來的火光卻讓他們那為了適應黑暗環境而進化出來的獨特眼睛遭到重創。
不少人都在明亮火光的照射下暫時性失明，距離最近的兩個倒黴蛋更是捂著臉發出了痛苦的慘叫。
事實證明，對付習慣在黑暗中活動的生物，最有效的法術永遠都是突如其來的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