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從外層位麵重新返回物質世界的身體，顯然並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
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這跟死而複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彆。
畢竟很多複活法術的本質就是把靈魂從各個外層位麵、神明國度給拉回來，然後重新塞進損傷不是很大的屍體中。
如果屍體遭到嚴重破壞，還得先想辦法把屍體重新修補完整，至少像腦袋、心臟和各種重要器官絕對不能有殘缺。
不然的話被複活目標可能靈魂才剛被召喚回來，立馬又要體驗一次暴死的痛苦。
但好在桑喬的靈魂被通道吸走的時候，其身體並未遭受到任何傷害。
所以在跨越位麵傳送結束後的短短幾秒鐘，他就再一次睜開眼睛，掙紮著從生命之樹的一節粗壯樹枝上爬了起來。
下一秒……
男孩瞳孔驟然放大看到了令自己畢生難忘的景象。
確切的說是眼前這座支撐起樹上之城索丹尼斯拉的巨樹，此刻已經完全枯萎凋零喪失了全部生機。
宛如鮮血一樣的暗紅色液體從樹乾的縫隙中流出，既像是粘稠的血漿，又像是某種樹膠一樣的物質，密密麻麻遍布在整顆巨樹的每一個角落。
要是仔細查看，還能發現這些粘稠的物質在凝固成大小不一的水滴形狀後，會在表麵浮現出一張張痛苦、絕望、悲傷的臉。
毫無疑問，這顆象征著森林精靈王國命運的生命之樹已經徹底死去，連一丁點複活的可能性都沒有。
它最寶貴的能量已經被完全榨乾，連帶著周圍大片的森林、灌木、草叢也隨之一起枯萎，土地都因此而變得異常貧瘠。
更恐怖的是，在生命之樹影響的範圍內，所有的東西都遭到了某種邪惡力量的扭曲。
那些枯死的樹木呈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擬人狀態，並且還會時不時從嘴巴一樣的窟窿裡發出宛如智慧生物痛苦的哀嚎與嘶吼。
哪怕此刻是太陽懸掛在頭頂的正午，同時也是正能量最充沛的時候，周圍仍舊散發著陰冷、灰暗、衰敗的氣息。
桑喬有點不敢相信，自己明明才離開這個地方沒多久，怎麼一切就像完全變成另外一幅樣子。
與此同時，在樹冠上的城市索丹尼斯拉，則能看到數以千計在邪惡力量扭曲下的鬼魂正在瘋狂的相互廝殺。
它們就好像擁有不死之身一樣，無論死亡多少次都會迅速在原地重生並再一次加入這永恒的殺戮。
除此之外，在不遠處的木樁附近，還能看到宛如雕塑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艾瑞尼卡斯。
原本應該已經死掉的他，現在不光眼眶裡被暗紅色的血漿充斥，就連胸口的那個被撕扯出來的洞也被鮮血所填滿，保持在一種非生非死的奇異狀態。
“導師……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男孩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詢問道。
左思直截了當的回答：“在你們被拉入巴爾的國度之後，鮮血王座不僅抽乾了生命之樹所有的能量，而且還注入殺戮與死亡的神力將這裡徹底汙染並改造成現如今的狀態。很顯然，你那位父親正在試圖用這種方式來讓凡人更加恐懼和害怕他。”
“為了複活？”
桑喬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左思微微點了下頭：“是的，為了複活。
巴爾的殘魂已經意識到我在乾涉阻止他的複活，因此想要繞開我搞一些大的動作。
為此不惜消耗鮮血王座內存儲的神力。
同樣的，所有巴爾之子的力量被大幅度強化差不多也是為了實現這一目標。
畢竟神明死亡後並不意味著會完全失去感知和意識。
他們的精神和哲學思想仍舊存在於宇宙之中，依然可以繼續思考和製定一係列的計劃。
所以千萬不要小看巴爾，他對於鮮血王座的掌控力根本不是你們這些巴爾之子所能比的。”
“那阿伯戴爾和艾瑞尼卡斯又是怎麼回事？”
桑喬盯著躺在艾瑞尼卡斯旁邊仿佛屍體一樣的隊友繼續追問。
雖然他內心之中已經有了猜測，但還是希望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你以為艾瑞尼卡斯當初從阿伯戴爾身上竊取了什麼？
僅僅隻是神力、神性這些東西嗎？
不！
他竊取的還有靈魂，一塊非常非常巨大的靈魂碎片。
所以這兩個人的靈魂早就已經交織在一起。
雖然阿伯戴爾在物質層麵上摧毀了艾瑞尼卡斯的肉體，但卻並沒有摧毀他的精神、更沒有奪回屬於自己的靈魂。
因此他們之間注定還有一場靈魂之戰。
至於其他人，應該是被阿伯戴爾強行拖拽進了巴爾國度中的某個獨立空間，就好像你進入的地方一樣。
現在隻需要等上幾天應該就會有結果了。
我可不覺得謀殺之神會允許一個精靈篡奪屬於自己的力量晉升為新神。”
左思直截了當給出了解釋。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強調艾瑞尼卡斯竊取了阿伯戴爾的“命運”。
在失去如此大的一塊靈魂之後，阿伯戴爾已經不能算是完整的巴爾之子，更無法承受跨越凡人極限將自己徹底精神化變成神。
唯有奪回一切，這家夥才有資格同五裔一較高下。
“神力、神性、精神、靈魂，還有在哲學層麵的理解與升華，神還真是一種相當複雜的生物呢。”
意識到隊友們並沒有什麼危險之後，桑喬不由自主的發出了感慨。
這一路走過來他經曆了太多、也成長了太多，甚至無法與之前那個四處逃亡、流浪的自己聯係在一起。
尤其是力量、知識和思想境界上的提升，用脫胎換骨都不足以形容。
但是很快，男孩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已經點燃神性的火花，是否意味著隻能在封神這條道路上走到黑？
正當他抬起頭想要向導師求教的時候，發現左思已經把包括阿伯戴爾、愛蒙在內的所有人都傳送走了，並且手裡捏著幾張散發著綠色和白色光芒的小卡片。
還沒等桑喬來得及做出反應，所有這些小卡片便開始釋放出恐怖的能量，瞬間把生命之樹連帶那些被汙染侵蝕的土地、植物籠罩在其中。
駭人的正能量直接將巴爾邪惡的力量驅逐，緊跟著龐大的自然之力以難以想象的速度修複著腳下這片扭曲的土地。
就連死亡的生命之樹也啪的一聲從中間裂開，並從枯萎凋零的樹乾中間長出大量的新芽。
而這些新芽在極短時間內長大成為藤蔓、不同種類的樹木和其他植物。
那些被扭曲的鬼魂也迅速轉化成接近自然之靈的形態，不僅停止廝殺恢複了理智，而且迅速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變成類似樹精、水妖精、樹人之類的存在。
頭頂灰暗的天空也重新變成一片漂亮的淺藍色，白色的光透過茂密的樹葉再一次照射在林間。
桑喬簡直不敢相信，上一秒還是一片鬼蜮的森林，下一秒就完全變成了截然相反的樣子。
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
要知道即便他眼下已經成為準神，也絕對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很顯然，左思動用旅法師的力量直接恢複了索丹尼斯拉和生命之樹周邊地區的生態。
畢竟鮮血王座造成的這種侵襲和汙染，本質上仍舊是一種能量的對抗。
當巴爾的邪惡神力戰勝這片土地的自然之力，植物必然會凋零死亡並且遭到扭曲。
但如果有更龐大的正能量和自然能量注入，也同樣可以驅逐巴爾邪惡的神力讓一切重新恢複原狀。
隻不過大多數凡人都不具備掌控這麼多能量的資格，通常情況下隻能祈求神明的幫助。
可對於像左思這樣已經擁有lv25火花等級的旅法師來說，僅僅隻需要激活幾張蘊含著相應屬性能量的高級法術牌即可。
而且還能順手將巴爾的神力吸走作為補充。
由於有了巴托地獄第九層這個可以源源不斷提供龐大能量的後方基地，不管是旅法師等級還是手中卡牌的質量提升速度都非常快。
這也是為什麼，他如此配合阿斯摩蒂爾斯不斷在其他世界開展業務、瘋狂收割靈魂的原因。
雖然每收割一個靈魂都要給這位地獄之主交稅，可左思本人也能從中獲得相當不菲的份額用來提升自己。
除了高達lv25的旅法師等級之外，還有總計lv38的法師職業等級、lv37類似術士的天生施法等級、lv32的牧師職業等級。
包括lv6的法師、lv10的秘術師、lv5的大法師、lv7的虹彩學徒、lv10的奧術之王、lv22的牧師等級……
其中奧術施法等級，尤其是奧術之王這個傳奇職業的提升，主要源自於耐瑟瑞爾卷軸的獎勵。
而術士施法等級則源自於巨龍和大魔鬼的天生施法能力。
牧師等級則是塔洛娜在每一次自身神力獲得大幅度提升的時候都會偷偷的塞一點，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另外左思還有通過鍛煉劍術獲得的戰士類職業等級，以及大魔鬼、巨龍帶來的額外近戰專長。
現如今的他根本沒有任何所謂的“弱點”，屬於標準的六邊形。
隻不過這個六邊形並不十分標準，而是稍微有一些偏科。
感受著周圍重新煥發生機的大地，還有被自己吸納進來正在轉化的巴爾神力，左思滿意的點了點頭：“不錯！看來以我現在的水平，即便是不去動用類神力和其他底牌，僅憑旅法師對於能量的掌控也應該能戰勝半神和弱等神力了。”
毫無疑問，與那些喜歡在激烈戰鬥中完成自我突破和以弱勝強的熱血主角相比，他更加注重不斷進行準備和積累，確保自己永遠比敵人擁有更多扭轉局勢的手段。
左思始終堅信，勝負不過是一種必然結果的體現。
真正決定性的因素早其實就是在此之前漫長的學習、積累、準備。
畢竟以弱勝強這種突發偶然性因素占據主導地位的情況是很少的，反倒強者肆意蹂躪碾壓弱者才是最常見的情況。
“導師，這應該是隻有極少數強大神明才能擁有的力量吧？”
桑喬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因為物質世界可不是外層位麵，能夠通過神力進行大規模的環境改造。
雖然破壞了起來很容易，但想要恢複某個被超自然力量侵蝕、汙染、扭曲的區域，即便對於神來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否則費倫大陸上也不會擁有那麼多魔法和戰爭造成的沙漠等極端地形，以及被惡魔、魔鬼、幽影和亡靈生物改造後根本不適合活人居住的地方。
左思笑著回應道：“這要看如何定義神了。如果你認為神僅僅隻是擁有凡人無法企及的強大的力量，那在這個宇宙中有太多類似的存在。而我所代表的旅法師就是其中之一。”
“您的意思是……旅法師強大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獲得與神明並肩的力量？”
桑喬兩眼瞬間放光，滿臉都是興奮與期待。
因為他已經不止一次見識過自己導師展示旅法師的力量，對於這種可以無拘無束隨意往來於各個位麵乃至宇宙的特殊職業充滿了向往。
在男孩看來，成為旅法師要比成為一個神自由太多。
“沒錯。
其實旅法師的儘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是另外一種掌握著創造與毀滅力量的神。
隻不過他們不會受到任何形式的束縛，也不需要凡人的信仰。
這也是為什麼我對於成為神從來不感興趣的原因之一。”
左思無疑看穿了自己這位便宜弟子的心思，非常乾脆的做出解釋。
對於桑喬究竟是選擇成為新的謀殺之神，還是放棄這個令無數凡人為之瘋狂的機會轉而踏上旅法師之路，他並不想做過多的乾涉。
但作為導師，提供一顆未經過任何升級的原始火花還是沒問題的。
尤其是隨著鏈接和侵入世界的數量越來越多，左思總能在一些人口密集的星球上找到有潛力成為旅法師的種子。
屆時隻需要把這些幸運兒找出來，然後通過各種足以致命的危險進行反複測試，直至其徹底點燃火花成為最初的旅法師。
接下來要做的是通過偷襲的方式瞬間捕獲目標，然後把火花強行剝離出來。
最後剩下的就是篡改記憶使對方徹底忘掉這段經曆，重新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
作為補償，左思會給對方留下一些知識、魔法物品或一大筆錢。
現如今，他手頭上已經有了足足四顆新生的火花，正打算著手建立一個專門由旅法師構成的組織，用來對抗老龍尼可·波拉斯及其手下。
桑喬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保持鎮定，然後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那我眼下還可以成為旅法師嗎？”
“從資質上來說，你沒有成為旅法師的資格，因為在你的靈魂深處並不存在尚未點燃的火花。
更何況旅法師的火花與神明的神性火花是相互衝突的。
當你得到其中一個的時候，自然就不可能再得到另外一個。
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在你點燃神性火花成為準神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與旅法師無緣了。
不過你很幸運。
因為很快神上之神艾歐就會派遣使者來監督巴爾之子爭奪鮮血王座的過程，避免你們對這個世界造成太過嚴重的破壞。
這也就意味著，隻要你能堅持到最後並贏得最終的勝利。
應該可以獲得一次選擇的機會，成為新神或是放棄所有跟神有關的力量重新恢複成凡人之身。
假如你選擇的是後者，就可以從我這裡獲得一顆火花踏上旅法師之路。
但你要記住，這顆火花並不是無償的，而是需要你為此付出一定的代價。”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的語氣格外嚴肅且鄭重。
從決定踏上旅法師之路開始，桑喬的身份就不再是單純的學徒，而是更接近於夏恩七世那樣的合夥人、同伴、盟友。
在獲得好處的同時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跟義務。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單方麵無償接受他的教導和保護。
桑喬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單手撫胸鞠了一躬：“請放心，導師。
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價值配得上一顆旅法師火花。
而且我也永遠不會忘記是您在最危難的時候幫助了我。
即便有一天我獲得了獨立的能力，仍舊也會尊重您並願意聽從您的吩咐。”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接下來的旅程當做是一場殘酷的考驗吧。”
說著，左思衝站在一旁的戴維安招了招手。
後者瞬間心領神會，徑直走到男孩的麵前輕聲詢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什麼準備好了？”
桑喬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當然是戰爭和殺戮。
就在一個多小時之前，行進山脈的火巨人大軍已經正是開拔，朝著薩拉督許城浩浩蕩蕩的進發。
為首的正是一名叫做雅加蘇拉的強大巴爾之子。
據說他擁有不死之身，不管受到怎樣的傷害，哪怕是腦袋被砍下來都能在短時間內迅速恢複如初。
你要做的就是擋住火巨人的進攻，同時找到殺死他的辦法。”
戴維安簡明扼要的介紹了一下眼下的局勢。
不用問也知道，來自鮮血王座的連接大幅度強化了巴爾之子的力量，同時也讓他們的野心和嗜血的欲望成倍增長。
之前對西海岸帝國還算有所畏懼的雅加蘇拉，終於再也按耐不住要動手了。
他攻擊薩拉督許的理由很簡單。
隻有當這座城市陷落並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時，其麾下的火巨人大軍才能繼續南下去攻擊仙黛、阿巴濟格。
所以即便這座城市已經沒有了巴爾之子，雅加蘇拉也依舊會將其作為首要的戰略目標。
“擁有不死之身的火巨人巴爾之子？！”
聽到這個消息，桑喬這個人都感覺三觀有些炸裂。
他完全無法想象，當初自己那位神祇父親究竟是有多麼的喪心病狂，居然連火巨人這樣的物種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