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看看我的房子！
我的店！
我的貨品！
這已經是半年以來第六次了！
平均每個月一次！
你那該死的實驗除了能製造破壞、火光和爆炸之外，連一個金幣都賺不到！
一個月前有個白癡花錢買了你的發明，結果還沒等走出黑市就被炸得屍骨無存。
負責收拾屍體和垃圾的人跟我抱怨，他們費了四個小時都沒能把碎裂的屍塊和血跡打掃乾淨。”
男性侏儒抓著女性侏儒的衣領憤怒的咆哮道。
前者的年紀顯然已經不小了，留著相當於人類到胸口的長胡子，頭頂也基本全禿，隻有後腦勺還勉強有點頭發，但也在這次爆炸中被燒的七七八八。
相比之下後者則看起來相當年輕，穿著一件有點像是在長袍上縫製了許多硬皮革與鉚釘的衣服，並且在魔法視覺下呈現出微弱的奧術靈光。
不用問也知道，正是之間古怪的衣服，保護了她在爆炸中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而且頭部還帶著像是飛行皮帽一樣的頭盔與水晶護目鏡。
“上一次不能怪我！都是那個蠢貨沒有按照說明操作！而且我的發明很有用，隻是暫時還沒有聰明人發現這些配方的潛力。”
被稱作瑪娜布的女侏儒毫不示弱的大聲反駁。
不過年長的男性侏儒顯然已經受夠了這種整天提心吊膽的日子，一把將這個同族推倒在地上，怒不可遏的吼道：“我不想聽你的狡辯！
也對那些狗屁發明不感興趣！
現在你被解雇了。
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以後再也不允許你出現在我的店裡。
我真後悔當初怎麼就鬼迷心竅，居然會答應收留你這麼個危險分子。”
“呸！老頑固，總有一天你會為今天的所作所為後悔的。我的發明總有一天會賺大錢。”
瑪娜布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朝著老侏儒粗魯的啐了口唾沫，然後從廢墟中撿起一些尚未損壞且屬於自己的東西，背著一個沉重的大背包一瘸一拐消失在黑暗的小水道儘頭，孤獨的背影看上去頗為淒涼。
不過考慮到剛才爆炸所造成的破壞，她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罪有應得。
兩個侏儒的爭吵顯然吸引了黑市中許多人的關注，但卻並沒有誰上前來摻和，都隻是遠遠的冷眼旁觀。
另外，灰鷹世界的侏儒跟費倫大陸一樣，天生在幻術魔法和創造發明方麵有著獨特的天賦。
尤其是像黑市，侏儒法師兼工匠們往往可以製造出非常有用的東西。
比如說可以填充命中後觸發不同魔法效果的箭矢與小型連發機械弩，再比如說一些投擲出去可以產生煙霧、毒氣、強烈閃光之類的特殊道具，亦或是精心調配的熾火膠、強酸瓶和魔法藥劑。
很多盜賊公會的成員在執行危險任務的時候都會購買點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凡是能在黑市站穩腳跟的侏儒都跟本地的幫派勢力有密切合作，沒有誰敢輕易找他們的麻煩。
就在左思饒有興致分析著導致剛才爆炸的原因時，消失了一段時間的盜賊少年終於帶著一枚用紅色水晶雕刻而成的硬幣回來了。
他二話不說，直接將硬幣塞給自己的雇主，壓低聲音叮囑道：“十五分鐘之後，你拿著這枚硬幣去黑市西邊的酒館，將其交給看上去最瘦弱的女招待，然後她就會帶你前往拍賣會場。小心點，我聽說這次拍賣會有不少狠角色。”
“魔法物品？”
左思擺弄著手中的水晶硬幣露出驚訝之色。
儘管隻是最低等級的魔法造物，但作為永久性恒定附魔的東西，其成本顯然不可能太低。
更何況這玩意根本沒有半點實際用處，僅僅隻是單純拿來作為一種防偽標記。
“你的眼光不錯。
它的確是專門製作的魔法物品。
一般來說，隻有在出現價值非常高的拍賣品時，黑市才會使用這種紅色的水晶硬幣作為入場券。
上百金幣的入場費用也能把那些財力不足的窮鬼剔除掉，讓有實力的賣家競價。
最重要的是，拍賣的組織者會借助魔法的力量隱藏每一名買家身份，確保在結束之後不會有亡命之徒鋌而走險選擇殺人越貨。
所以理論上很安全，你不用太擔心。”
少年壓低聲音介紹著黑市與拍賣的部分規則。
儘管他外表年齡看上去才十五六歲，可是兩隻手上全都是因為長期握短劍和匕首磨出來的老繭，眼神偶爾也會閃過一抹凶狠，明顯早就已經殺過人了，而且起碼有十幾二十個之多。
“你覺得我會擔心安全問題？”左思嗤笑著反問道。
聽到這句話，少年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也忍不住跟著笑出了聲。
“嗬嗬，是啊，像你這種喜歡胡作非為的家夥怎麼可能會為自己的安全擔憂。
畢竟現在灰鷹城內有超過半數有錢有權的男人想要乾掉你，另外一半則已經開始暗中付諸實際行動。
光是累計懸賞的金額都快要到五萬金幣了。
說實話，我真不明白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正常情況下，一般人如果招惹了那些家族中的任何一個，現在屍體都應該已經被護城河的魚吃光了。
順便問一句，那些名門望族家的美麗夫人和小姐滋味如何？
現在外麵有傳聞說你搞大了她們其中一部分人的肚子，所以那些男人才會如此的憤怒。”
看著盜賊少年眼睛裡透露出來的好奇和八卦，左思立刻輕笑著搖了搖頭：“彆聽外麵傳聞胡說。
我跟那些夫人小姐們僅限於純潔的語言和精神方麵交流。
不然她們的父親、丈夫和追求者早就通過法律的手段來找我麻煩了。
至於你感興趣的滋味，我隻能告訴你刨除身份、地位、教育、家族帶來的額外征服感和占有欲，這群夫人小姐與平民中年輕貌美的女性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
當然，考慮到性趣這種東西原本就是非常唯心的，每個人的xp都會略有差異，因此實際感覺隻有你自己試過之後才知道。
要不下次參加宴會的時候我帶你一起？
有好幾位年長的夫人就喜歡你這種年輕且帶著點野性氣息的英俊少年。
到時候你也不用再像現在這樣刀口舔血，隻要滿足她們的欲望就能輕而易舉拿到豐厚的獎賞。”
“不，謝謝，我可不想有一天莫名其妙被捅上一刀，然後屍體出現在下水道或是護城河裡。”
盜賊少年毫不猶豫的拚命搖頭拒絕了這個誘人的提議。
開什麼玩笑！
這種工作雖然聽起來很容易也很爽，可實際上危險性比現在混黑市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一旦被抓住，那些要錢有錢、要權勢有權勢的家族必然會選擇殺人泄憤。
畢竟對於被戴了綠帽子的丈夫而言，或許殺死跟自己擁有同等地位的妻子會引發一係列嚴重的後果，但殺死一個沒有任何身份和地位的“小白臉”還是相當輕鬆的。
盜賊少年可不敢賭，自己能有像左思一樣的好運氣。
更何況他早就打聽過，之所以城內的地下勢力到現在還沒有人敢接高昂的懸賞，其實背後極有可能是來自八葉法師的警告。
在這個世界，還沒有幾個人敢無視八葉，尤其是最高領導者魔鄧肯的話。
“哈哈哈哈！我喜歡你的謹慎，這能讓你避開許多危險，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下活得更久。”
左思大笑著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後便徑直朝拍賣會所在酒館的方向走去。
由於這一片地區的下水道早已被挖成宛如迷宮一般的地下城鎮，因此並不像正常的下水道那樣會發臭，甚至就連汙水都沒有，反而在地麵上墊了一層厚厚的泥土。
一些房子的主人還會利用魔法光源，在自己房前屋後種植少量的植物和花卉。
至於生活垃圾和汙水，則由另外一條管道輸送到隔壁的垃圾管道中。
如果是第一次來到灰鷹城市的訪客，恐怕很難想象得到在這座繁華富裕的自由城邦下麵，還有一個生活著上千人的小鎮。
憑借著黑暗視覺，左思看到了那些角落裡正在進行的非法交易，還有足以令普通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罪惡。
一名死靈法師甚至直接在關押著奴隸的鐵籠子裡挑出幾個骨瘦如柴的家夥，然後在付款之後直接將其殺死，複活成為受到自己控製的僵屍或食屍鬼。
還有的買下了一個封存著靈魂的四五歲小孩屍骸，將其製作成為某種類似於魔寵一樣的小型亡靈生物聽命與自己。
最可怕的是周圍人對於這種行為沒有絲毫的反應，明顯早就習以為常，根本不覺的有任何問題。
就好像在地獄之中，不管是魔鬼還是其他生物在買東西的時候都會經常使用靈魂作為貨幣。
很顯然，這充分說明了一點，那就是掌握最高權力的灰鷹議會跟費倫大陸上許多的城市統治者一樣，所能真正控製的範圍非常有限，大多數街區還是要靠自治。
而基層權力結構的空虛會孕育出各種各樣的行會，尤其是以犯罪為生的盜賊公會。
當這些幫會與犯罪組織跟本地社區完全結合在一起，便會迅速沉澱下來成為城市經濟和秩序生態的一部分。
到時候再有誰想要動他們，就會引發非常嚴重的社會動蕩，甚至是導致平民階層也加入其中激烈的反抗。
因為這些平民極有可能是依靠幫會和犯罪組織提供的工作與秩序來勉強維持生活。
這也是為什麼，左思在西海岸帝國擴張時期，幾乎每占領通知一座城市，第一件事就是拿當地的盜賊公會開刀。
並且寧可殺到血流成河也絕不向這些加入反抗隊伍中的民眾妥協，而是將其視作盜賊公會的外圍成員來進行處理。
隻有這種最血腥、最暴力、最殘酷的清洗，才能把內部的毒瘤徹底清除不留任何後患。
不然的話隨著城市的發展和壯大，那些犯罪組織勢力也會隨之膨脹，最終滲透到社會的方方麵麵，成為有資格上桌的統治階級一員。
但遺憾的是，魔鄧肯顯然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也沒有趁著戰爭期間對灰鷹內部展開清洗。
當然，也不排除這片地下小鎮就是他所倡導“偉大平衡”一部分，故意被保留了下來。
就這樣沿著不算狹窄的管道向前行進了七八分鐘左右，左思終於來到了指定的酒館。
與想象中的破爛與陳舊不同。
這座依托一整段管道建設起來的二層磚石建築，不僅在外麵鋪滿了會閃爍藍色、綠色和紅色熒光的瓷磚。
而且還有好幾名衣著暴露或是乾脆什麼都沒穿的男女，正站在門口扭動身體，做著各種充滿暗示與挑逗的動作。
其中半數是人類，剩下的則是精靈、半精靈、提夫林等。
也許是左思最近在灰鷹城乾的事情太過於炸裂，也有可能是頭上有一大筆數額驚人的懸賞……
反正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了，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實。
“麻煩讓讓，我要進去參加今天的拍賣，非常感謝。”
左思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紅色的水晶硬幣在對方眼前晃了晃，然後小心翼翼從兩名前凸後翹的女人中間擠了過去，同時靈巧的避開了另外一名半精靈小姐主動伸過來的大腿。
等進入酒館後，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二十幾張用硬木打造而成的桌子，以及圍坐在附近的四十多名或是身穿鎧甲、手持武器的戰士，亦或是身披長袍、鬥篷和兜帽的施法者。
但有趣的地方在於，這些家夥既沒有喝酒也沒有像普通客人那樣聊天吹牛，而是十分安靜的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用警惕的眼神注視著彼此，精神明顯處於高度戒備的狀態。
憑借攝神取念和其他一些讀取記憶與思維的魔法，左思不費吹灰之力就搞清楚了此刻酒館內坐著的，全部都是保鏢和雇傭兵之類的狠角色。
他們的任務是保護雇主在參加完拍賣會之後，可以把買下來的寶物平安帶回去。
“歡迎光臨，請問客人您想要喝點什麼嗎？”
就在酒館內氣氛變得越來越壓抑、越來越緊張的時候，吧台附近一名身高一米五多點的瘦小女人擠出一絲笑容主動開口詢問道。
“我想你應該認得這個吧？”
左思當著眾目睽睽之下把水晶硬幣遞了過去，完全沒有半點想要掩飾的意思。
他的這番做派瞬間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站在吧台前的瘦小女人更是直接僵在原地，足足過了一分鐘才抬起頭用十分複雜的語氣說道：“您還真是如傳聞中一樣大膽且無所畏懼。
不愧是敢同時勾引這座城市最有權勢二十個家族女性成員的瘋子。
我很好奇，你跟魔鄧肯究竟是什麼關係？
為何他會願意一次次警告這座城市所有人不許對你出手？
如此不厭其煩的保護可一點都不像是他的性格。”
“可能說起來你不會相信，其實魔鄧肯保護的並不是我，而是那些想要對我動手的人。因為一旦他們對我出手，這座城市可就要血流成河了。”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左思用略帶玩味的眼神巡視了一下整個酒館，尤其是那些眼睛裡迸射出貪婪和殺意的傭兵。
很顯然，這些家夥都對黑市上數萬金幣的懸賞相當眼紅，恨不能立刻就衝上來把他的腦袋砍下來去換成錢。
但問題是沒人知道自己乾了這件事情之後，能否逃脫魔鄧肯以及八葉等一乾強大法師的追殺。
“血流成河？您可真是幽默。”
女人顯然覺得眼前的青年是在吹噓，沒好氣的翻了白眼，然後便徑直走出吧台，勾了勾手指示意左思跟上。
兩人沿著狹窄的走廊穿過廚房和酒窖，連續穿過好幾道門和房間，最終來到了一個位於更深處的空曠密室內。
隻見她直接把硬幣塞給一名留著山羊胡的男人，並貼在對方耳邊小聲嘀咕了兩句。
後者眼睛裡頓時閃過一抹震驚，朝左思這邊瞅了一眼，最後才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等女人離開之後，留著山羊胡的男人才拿著一件鬥篷和麵具走了過來，微笑著說道：“在進入拍賣現場之前，請穿戴上可以遮擋身份的魔法鬥篷和麵具。”
可左思卻擺了擺手拒絕道：“不，不必了，我不認為自己有隱藏身份的必要。”
“您確定？要知道如果身份暴露的話，一旦有不懷好意的家夥盯上您和您買下的東西……”
留著山羊胡的男人還沒等把話說完，左思就直截了當的打斷道：“我說了不需要。正好最近有點無聊，如果有不知死活的家夥敢打我的注意，那正好可以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好吧，既然您堅持，我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男人無奈的聳了聳肩膀，緊跟著抬起胳膊指了指房間右側掛著黑色天鵝絨的帷幕。
左思二話不說便撩開走了進去。
瞬間！
他便察覺到有十幾道目光在同一時間投向了自己。
這些目光的主人顯然都是前來參加拍賣的，一個個佩戴者用來掩飾身份的魔法鬥篷與麵具。
他們顯然非常驚訝，居然有人敢不做任何遮擋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進來了。
不過好在主辦方並未給買家們太多時間去相互觀察、試探。
隨著最後一個人的到來，這場秘密的地下拍賣會很快就開始了。
“女士們，先生們，非常感謝諸位的賞光。
為了節省你們寶貴的時間，我就閒話少說直接端上今天的第一件賣品，一枚擁有強大魔法力量的戒指。
雖然它看上去十分普通，就如同一枚工藝粗糙的銀戒指，但隻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上邊有奧術力量塑造而成的八顆星辰。
根據專家的鑒定，這應該是一枚覓者璽戒，屬於魔鄧肯曾經的敵人伊利·托摩拉斯特。
佩戴上之後，可以每天施展一次通曉傳奇。
現在底價為五千金幣，每次加價不得少於一千。”
主持人是一名穿著華麗禮服、聲音略微有些尖銳刺耳的男性提夫林。
他顯然深知前來參加這種拍賣會的人往往都擁有很強的目的性，並不需要自己對於賣品做任何誇張的形容，隻是照本宣科的念出了第一件賣品的名字，以及它的來曆和可能的用途，然後便開始競拍。
“五千！”
“八千！”
“一萬！”
“一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