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臉上疲憊的表情就能看出,這趟旅程給了她不小的心理壓力。
畢竟即便是海上強國庫爾提拉斯,也沒有深入這片古老的大陸,僅僅隻是偶爾在沿海一些適合的地方建立起定居點和港口,與本土生物進行一些貿易。
最重要的是,吉安娜對這趟旅程完全是未知的,根本不曉得究竟有什麼在終點等待著自己,還有這些追隨自己的數萬人。
“明白!”
法師按忙向這位年紀還沒有自己一半大的年輕女性鞠躬,隨後向整個艦隊傳達命令。
沒過多久,在海上飄了很長一段時間的人們便陸陸續續登岸。
有的砍伐起不遠處的灌木林想要搭建個簡易營寨、順便弄點柴火,有的在海邊捕魚、撿些螃蟹、貝殼之類的東西扔進鍋裡作為食物,還有的使用弓箭和火槍狩獵那些看上去能吃的鳥類、蠍子、野豬和迅猛龍……
沒過一會兒功夫,岸上就飄起了白色的炊煙與食物的香味。
幾個野豬人斥候顯然發現了這群不速之客,遠遠地站在懸崖峭壁上方仔細觀察。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又或者引發兩個種族之間的戰爭,吉安娜顧不得休息迅速與對方進行了簡單的交談,表明自己不會在這裡定居。
野豬人得知這群人類僅僅隻是路過暫時歇歇腳,馬上變得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充滿敵意,而且還贈送了許多的沙棘果作為禮物。
它是這片紅色貧瘠土地上為數不多能吃的植物果實,同時還能大量補充長期在海上生活最缺乏的維生素。
作為回報,吉安娜贈送了一些鋼製的匕首和短劍給對方。
這讓缺乏金屬冶煉能力的野豬人十分高興。
短短幾分鐘的交流過後,雙方都放下戒心不再視對方為潛在的敵人。
而且野豬人還非常大方分享了他們所知道關於周圍的地形。
等到天黑的時候,吉安娜這才返回屬於自己的帳篷,飛快繪製出一張簡易地圖。
看著地圖上的兩個標記點,用隻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道:“沿著峽穀向西走就能看到一條叫做怒水河的大河,越過它掉頭朝北方前進就能抵達石爪山,也就是先知在夢境中跟我提到的地方。希望這條道路不遇到有什麼太大的麻煩,否則以我目前帶的這點兵力恐怕很難應付大規模的戰爭和衝突。”
話音未落!
之前那名法師便從帳篷外麵闖了進來,用無比緊張和嚴肅的語氣彙報道:“女士,不好了。我們的獅鷲偵察兵在遠處發現了有獸人出沒的蹤跡。”
“什麼?獸人!”
吉安娜臉色勃然大變,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法杖。
“是的,就是這些殘忍嗜血的綠皮野獸。而且從停靠在海灣中的船隻判斷,他們應該就是那些襲擊收容所並大肆劫掠城鎮的家夥。怎麼辦?我們要主動出擊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嗎?”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法師語氣中充滿了赤裸裸毫不掩飾的嗜血、憎恨與仇視。
前兩次戰爭死在獸人手上的人類實在是太多了,所以雙方早就已經是不死不休的狀態。
這也是為何,即便在原本的時間線裡,吉安娜與薩爾的第一次接觸也是以戰爭和戰鬥作為開端。
吉安娜明顯在猶豫。
因為她的人雖然有幾萬,可士兵的數量卻隻有六七千左右,剛好是一個軍團。
而根據收容所逃走獸人數量來判斷,對方起碼有幾萬人之多。
考慮到獸人向來全民皆兵的傳統,起碼能湊出半數的戰士投入戰鬥。
所以在兵力上己方明顯處於嚴重劣勢。
再加上對卡利姆多地形、地貌和環境的不熟悉,要是正打起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最要命的是,吉安娜此行的目的並不是追殺獸人,而是按照先知的指引來尋找化解危機的方法。
如果在這裡跟獸人把部隊拚光了,要如何應對亡靈天災背後那個更強大的敵人呢?
思前想後,她終於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猛地抬起頭吩咐道:“立刻讓平民登船離開,我們立刻朝石爪山所在的方向進發。等越過怒水河,你就原地開始打造防禦工事,務必阻止獸人進入山穀來打攪我。”
“您打算自己去探索那片未知的區域?”
法師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因為這實在是太過於冒險了。
一旦吉安娜有個三長兩短,他實在是沒辦法像庫爾提拉斯的海軍統帥戴琳交代。
可吉安娜卻認真的點了點頭:“沒錯。現在也不知道東部大陸那邊亡靈天災已經打到哪了,我們必須要爭分奪秒儘量搞清楚真相。彆擔心,我能感覺到石爪山的位置有一股很強的魔法力量,在那裡所有的魔法都會得到強化,所以你無需為我的安全擔憂。”
“好吧,那我就竭儘所能的阻止這些獸人靠近石爪山。”
法師一臉無奈的答應下來。
他明白,吉安娜的選擇才是對的。
這種時候與獸人拚命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短暫的交談結束後,原本一片安靜的營地頓時變得嘈雜起來。
罵罵咧咧的士兵和平民一邊抱怨,一邊穿戴衣服。
大概兩三個小時之後,數萬平民就率先登船並起錨朝著南方緩緩駛去。
吉安娜則率領著士兵連夜趕路,迅速朝著石爪山所在的反向進發。
……
與此同時,遠在距離石爪山很近的地方,戰歌氏族和他們的酋長格羅姆·地獄咆哮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著什麼。
尤其是後者,瞪著兩隻血紅色的眼睛獨自坐在篝火堆前不斷舔著嘴唇。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總是感覺格外的狂躁且饑渴,仿佛體內有什麼東西又一次被喚醒了。
與薩爾的理性不同,格羅姆·地獄咆哮顯然很享受那種嗜血、殺戮和破壞所帶來的刺激,並且深深地為之著迷。
他從來沒有後悔過喝下惡魔之血,並且覺得那段時光才是自己最懷念享受的日子,全身上下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可以把那些脆弱的人類士兵輕而易舉劈成兩半。
想到這,這個雙手沾滿無辜者鮮血的獸人拿起了自己心愛的戰斧——血吼輕輕撫摸,感受著上邊由乾涸鮮血凝固後所形成的灰褐色痕跡,咧開嘴露出鋒利的獠牙:“真想要毫無顧忌的痛飲鮮血啊!薩爾實在是太軟弱了,竟然給我下達了那麼多的規矩。”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狼騎兵突然從遠處跑了過來,氣喘籲籲的大喊道:“酋長!我在前方的河流附近發現了人類的軍隊。”
“什麼?人類!他們是來追捕我們的嗎?”
格羅姆·地獄咆哮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興奮與期待。
“不清楚。但他們正在往石爪山所在的方向前進,看樣子跟大酋長的目的地是一樣的。”
狼騎兵趕忙把自己真查到的結果說了出來。
由於獸人普遍腦子不怎麼好使,而且極度暴躁易怒,所以底層士兵根本沒有發表意見的機會。
他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聽從酋長和督軍的命令。
至於動腦子……
不好意思,那也得有腦子才行。
“哈哈哈哈!好!非常好!立刻把所有戰士全部叫醒!今天我就要痛飲人類的鮮血!殺光他們!”
格羅姆·地獄咆哮高舉手中的斧頭發出一陣狂笑。
很顯然,人類的出現讓他內心之中對於鮮血的渴望再一次變得強烈起來,強烈到可以無視薩爾下達的命令。
這也是左思反複提及獸人內部結構性的問題,那就是原始落後的部族政治。
彆看薩爾大酋長這個名號聽起來很唬人,可實際上不過是各個獸人氏族推選出來的聯盟盟主罷了。
他平日裡隻能向那些部族的族長下達命令,然後讓他們配合自己來管理龐大的族群。
也就是說薩爾根本無法繞開原本的部族體質去直接指揮那些隸屬各個部族的獸人,仍然要借助部族的酋長和長老們來實行征兵、征稅等一係列操作。
這也是典型遊牧部落的政治結構。
這也就意味著,當大酋長擁有巨大威望並符合所有部族利益的時候,部族酋長們自然會擁戴並服從。
可要是反過來,那麼酋長們就會開始陽奉陰違,甚至是乾脆使用政變、暗殺等手段換一個新的大酋長。
格羅姆·地獄咆哮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個。
從他向薩爾宣誓效忠以來,已經不知道違反了多少次後者下達的禁令。
可結果呢?
這家夥不僅好好地,而且還仍舊是戰歌氏族的酋長,可以單獨領軍作戰。
而所謂的懲罰也不過是口頭上責罵兩句。
沒辦法,誰讓人家格羅姆·地獄咆哮參加了第二次戰爭,而且還立下赫赫戰功,成為獸人公認的英雄。
薩爾才成為大酋長根本沒有足夠的資曆和功績壓製住這個強大的戰歌氏族領袖。
無奈之下,他就隻能不斷的做出讓步跟妥協,最終鬨出了戰歌氏族重新喝下惡魔之血殺死了叢林半神塞納留斯的惡果。
更有趣的是在事後,薩爾還通過一係列輿論宣傳和引導,把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渲染成了悲劇的英雄,成功把戰歌氏族剩餘的成員納入了自己的掌控。
光憑這一點就能看出,他著實是在成長過程中學會了人類政治的精髓——“厚黑”。
等打贏海加爾山戰役之後,薩爾已經獲取到了足夠的威望,整個獸人族群中已經沒有第二個人能挑戰他的權威。
不過很可惜,這位大酋長不知道的是,他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去參加海加爾山戰役了。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格羅姆·地獄咆哮再喝下惡魔之血殺死塞納留斯,整個獸人種族就會成為艾澤拉斯公敵,甚至是被認定為燃燒軍團的走狗和爪牙。
就如同他們在前兩次戰爭時所扮演的角色。
帶著體內殘留惡魔之血產生的躁動,戰歌氏族很快便啟程朝著石爪山所在的方向前進。
獸人根本沒有察覺到,在天空之中有兩雙眼睛將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部都記錄下來。
大概兩三分鐘之後,通過魔法傳送過來的左思才笑著問道:“如何?我說的沒錯吧?獸人是永遠也不可能擺脫惡魔之血對於他們的影響。僅僅隻是深淵領主瑪諾洛斯的到來就讓他們開始變得嗜血狂暴。看著吧,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頭呢。”
“好吧,我承認你是對的。
當初給指引獸人來到卡利姆多,隻是單純覺得他們作為戰士相當不錯,可以成為一支抵擋燃燒軍團的力量。
不過現在看來是我欠考慮了。
惡魔之血的影響比預料中的還要巨大。
尤其是像格羅姆·地獄咆哮這種傳統的獸人。
再加上他們原本對力量和暴力的崇拜,簡直就像是一團極度不穩定的能量,隨時有可能引發嚴重後果。
相比之下,薩爾更像是一個極為罕見的特例。”
麥迪文語氣中帶著強烈的失望。
毫無疑問,戰歌氏族的嗜血與好戰終於讓他看清楚了這群綠皮怪物的本質。
獸人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一個愛好和平的種族。
他們的血管裡流淌著惡魔的血液,身體中孕育著野蠻、殺戮和嗜血的基因。
除非有人願意像當初馴化巨魔成為暗夜精靈一樣,花費數千年乃至上萬年的時間把他們一點點轉化成為更文明、更高等的種族,否則留下來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禍害。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麥迪文立馬追問道:“你覺得格羅姆·地獄咆哮會在什麼時候喝下惡魔之血?”
“這要取決於阿克蒙德、瑪諾洛斯和提克迪奧斯了。
隻要他們願意,隨時都可以讓這群沒腦子的野獸乖乖順從自己的意誌,重新變成燃燒軍團手中的工具。
就如同他們創造的巫妖王和亡靈天災一樣。
不過按照我的判斷,他們應該會利用喝下惡魔之血的獸人嘗試著除掉灰穀的半神塞納留斯。
畢竟在一萬年前的上古之戰中,就是塞納留斯領導荒野眾神以自我犧牲作為代價,擊敗了軍團的第一次入侵。
相比起現在這點小陣仗,那個時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正麵對抗。”
左思非常乾脆的給出了答案。
很顯然,隨著東部大陸的戰事陷入僵持,即將在卡利姆多灰穀發生的這場戰鬥將徹底扭轉和改變這條時間線。
而他將會親自出手,把整個獸人種族打入萬劫不複的低語。
想要淨化?
想要洗白?
想要通過做出貢獻來贏得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權利?
做夢去吧!
左思要發揮自己大魔鬼邪惡的一麵,徹底掐滅薩爾最後的希望。
讓他和整個獸人種族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就如同那些投靠燃燒軍團被轉化成薩特的暗夜精靈一樣。
而且不單單是普通意義上的毀滅,還要他們主動獻出自己的靈魂,變成巴托地獄魔鬼們的玩物,永世沉淪直至從精神到肉體都被徹底玩壞為止。
毫無疑問,左思從來都不是一個善良的人。
確切地說他內心之中善良的部分早就隨著個人實力的不斷提升,以及對無數世界乃至多元宇宙本質的認知完全消失了。
所以對自己討厭的東西,向來不介意釋放最大限度的惡意。
可以預見,無論薩爾如何努力,都隻能眼睜睜看著格羅姆·地獄咆哮親自把獸人這個種族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