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和田市下的H縣隻有一個像樣的四星酒店, 因此子小白的劇組和唐菲他們訂的是一家酒店。
到了酒店前台，大家把房間號都要在了一層樓。
黑糖不太喜歡飛機航空箱，因此這一趟旅行它沒參與, 在家打盹睡覺吃貓糧。
唐菲把八卦袋交給秦黎, 繼而又吩咐酒店人員送點吃的上來, 便和子小白回了房間洗漱。等洗完澡, 她濕著頭發去秦黎房間, 敲響門, 來開門的男人也濕著頭發, 穿著浴袍。
他衣領微微敞開，小麥色的胸膛上似乎有幾條疤。注意到女孩的眼神, 秦黎將領口拉緊，一側身：“進來吧。”
唐菲跨進去, 打量他的房間，看了一圈問：“柳雲笙呢？”
“衛生間。”男人抬起下巴一指洗手間說。
唐菲指著洗手間問：“我能進去看看？”
秦黎點頭, 表示可以。
衛生間不大，花灑裡還在放水, 滿地都是混合著詭異綠色的濕水。裝柳雲笙的那隻八卦袋扔在角落, 潮濕的空間裡充斥著一股腥臭。
秦黎一邊擦頭發, 一邊解釋說：“我怕他再搞出什麼意外, 刺破了他的雙眼，割了他的舌頭, 挑了他的手腳筋。他的血液是綠色，並非人類的紅血。”
“人妖的血都是綠色, ”唐菲想到什麼，又解釋：“人所化的妖。”
唐菲關上門，又問他：“你到底是怎麼冷靜地做完這些的？你一個商人，未免也太……”
秦黎似乎想起一些不太好的事，他道：“我在開娛樂公司之前，呆在部隊。在蘇丹維和部隊呆了兩年，那邊的情況很糟糕，政府軍和反政府軍武裝爆發很頻繁。人的心會在戰亂中淬煉成鐵，你對敵人仁慈，換來的可能會是團滅。這一次整架飛機可以死裡逃生，可是下一次呢？”
聽完秦黎一番話，她點頭說：“你說的對。”
她想起什麼又問：“等等，你雙重人格，怎麼會去當兵？”
“我找到了壓製秦驍的方法，他那幾年沒有出現。秦驍再次蘇醒後，知道我在想辦法壓製他，因此也想了辦法來抵抗我。”秦黎唇角一彎，露出一絲苦笑。
唐菲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問他：“你有沒有想過，讓他徹底消失？譬如，殺掉他？”
“想過。他再次出現後，我的醫生曾提出一個猜測，可能秦驍才是主人格，而我隻是附屬人格。我身邊家人朋友，都先入為主，認為我是主人格。因為我比他更有手段，更聰明。”
秦黎聲音一頓後，又道：“最後我與秦驍通過寫信的方式溝通。因為我們分不清誰才是主人格，便達成協議，和平共處。在我有了事業後，我答應給他提供無憂的物質條件，帶他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而他在我工作期間，守好本分，晚上不可隨意出門，防止被記者跟拍。”
不知道怎麼，唐菲居然有些心疼秦驍。
她說：“他是一個很渴望出門的孩子，可為了你，卻不得不在家裡。偶爾給你招惹一些小麻煩，不過是想找些存在感罷了。”
“我和秦驍一直在尋找讓兩種人格合二為一的方法。屆時，他不必躲在黑夜，我也不必隻見白天。”秦黎依然很冷靜地陳述遺憾：“可我們求遍名醫，也隻能找到壓製一個人格的方法，並不能讓兩個人格合二為一。”
唐菲安慰他：“你彆太悲觀，或許以後醫學發達了，就能讓你們兩個合二為一呢？”
與其說她是同情秦驍，倒不如說是同情他整個人。雙重人格是很嚴重的心理障礙，一般是受到什麼打擊，為了逃避某件事，而分裂出了另外一個人格。
如果主人格是秦驍，他本該是開心快樂，無憂無慮的孩子，為了逃避某件事，分裂出了冷靜自持，工作能力出色的秦黎。
如果主人格是秦黎，他本來的性格就已經很悶，大概是遭遇太大的壓力，才分裂出秦驍這樣一個可愛又快樂的孩子。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讓唐菲生了憐憫之心。
就在兩人對話時，房間的電視突然打開，裡麵出現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少年。他掏出小梳子，對著鏡頭梳了梳頭，手指又蘸取了一點口水，抹在自己的頭發上。
注意到唐菲和秦黎在看他，他立刻就收了小梳子，一臉嚴肅和唐菲打招呼：“哦，我尊敬的唐菲天師，好久不見。”
唐菲瞥他一眼：“說人話。”
西裝革履的少年：“……你怎麼越來越老，越來越凶了？你這麼凶，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唐菲坐在床上，雙腿交疊。她一邊擦頭發，一邊問：“怎麼了？”
“哦，最近地府遇到點麻煩，需要你的幫助。”西裝革履的少年輕輕咳嗽一聲，恢複公事公辦嚴肅臉：“這件事不能地府出動，所以就隻能悄悄拜托你了。咦，這位帥哥是誰？值得信任嗎？要給他弄暈嗎？”
“不用，自己人。”唐菲指著電視屏幕裡的西裝少年，給秦黎介紹說：“這是地府第十殿的閻王轉輪王，王薛薛，替鬼魂標注善惡，核定等級，然後再發到各處投胎。凡間有作惡的鬼，也由他下令懲罰。他就是我說的那位，在陽間因為考不過科目二而自殺，回地府後把天師證分成了幾個科目的閻王。”
秦黎：“？？”
唐菲又指著秦黎，給王薛薛介紹說：“薛薛，這是秦黎，我——”
她話沒說話，王薛薛自作聰明的打斷：“我知道，你在凡間的姘頭。”
“……”唐菲攥緊了拳頭想打人，怒音低轉：“這是我老板！”
王薛薛摸著鼻尖小聲嘟囔：“哇，你們天師在陽間生存都這麼困難了嗎？居然要靠和老板……”
唐菲攥緊拳頭：“你的思想能不能純潔點？”
王薛薛：“你們這身打扮，我很難純潔啊。”
“……”唐菲忍無可忍，“說正事！”
王薛薛：“哦，差點忘了，正事，正事。正事就是，我大哥消失了，找遍地府都不見。因為他不在，陽間很多該死的人死不了，該生的孩子生不下來。地府尋不見他，那他應該是去了陽間，唐菲，這件事關係重大，除了你，我也相信不了其它人。”
唐菲納悶：“秦廣王幾千年來都沒出過錯，怎麼會突然丟下工作，貿貿然到凡間來？這不符合常理啊。”
王薛薛歎氣：“符合常理我就不找你了啊。十殿閻王各司其職，不能找人替代，缺一司程序就會全亂。現在我二哥，隻能以輪回係統核心係統損壞作為借口，來隱瞞這一事件。唐菲，這件事就拜托你了，酬勞好說，我送你一套彆墅。”
“神經病啊，”唐菲吐槽：“你那彆墅隻能給鬼住，誰稀罕？我要你幫個忙，我想看秦黎的生死簿，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雙重人格，怎麼樣才能讓雙重人格合一，過正常人的日子。”
王薛薛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沒問題，但生死簿係統密碼隻有我大哥才知道。他不回來，我們也沒辦法打開生死簿係統。你想要查他的生死簿，就得幫我找回大哥。這件事你可以找地球的天師幫忙，等他們陽壽儘了，我請他們吃彼岸花火鍋。”
唐菲低聲吐槽：“大概沒人想吃你的火鍋。等回了A市，我就著手幫你去找。地府時間和陽間時間不一致，我的時間應該是充分的。”
“好，那就拜托了。”王薛薛衝著唐菲一頷首，一臉認真說：“你真是陽間腿最長，最漂亮的女天師。”
聽了這話，唐菲嘴角一翹：“就你嘴甜。”
電視屏幕裡推出一個巴掌大的玉如意，唐菲收在掌心，問他：“這是？”
王薛薛回答：“這是玉如意，可以感應我大哥所在的方位。這支玉如意也有趨吉避凶的作用，你拿著，以後不用還我了。”
唐菲捏著玉如意舉起來打量，色澤剔透，潤澤的玉光遊走每個細紋脈絡。即便它不是一件法器，也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董。
王薛薛衝她揮揮手：“那就拜托了，我約了孟婆姐姐吃火鍋，不聊了，拜拜。”
唐菲：“拜……”
等王薛薛離開，秦黎打碎了固有的觀念，正在重組對地府閻王的觀念中。他嘴角微扯，問：“原來地府與我們陽間，沒什麼不一樣？”
唐菲搖頭：“不一樣的多了，地府的科技遠比陽間發達。早在幾千年前，地府眾仙已經可以不憑借物質上天入地了 。”
秦黎好像有些懂了她的意思，反問：“神話裡的神仙飛天遁地，不過是高科技產物？你的誅邪劍以及符咒，也是？”
“宇宙萬物，很多事用人類科技無法解釋。就拿上天入地這事兒來說吧，為什麼超人橫著飛？而我國神話人物，都是直著飛？”
“為什麼？文化差異？”秦黎從未研究過這種問題。
唐菲解釋說：“那是因為超人能力不夠，所以才飛得那麼醜。”
秦黎一本正經：“你不要趁機黑超人。”
唐菲一臉無辜：“我說真的啊。在華國，隻有道行淺的妖怪喜歡橫著飛，譬如白素貞小青這種……”
“越扯越遠。”秦黎抬手掐眉心，隻覺腦仁疼。
唐菲起身拍拍他的肩，“你消化一下，我回去敷麵膜。哎，以前是晚上九點後長痘，現在就慘了，遇到的惡鬼總是成群的來，現在白天也開始長。太可怕了，我得敷兩張麵膜壓壓驚。”
*
大家都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唐菲和秦黎、周慶，開了一輛普吉進了昆侖山。一路上土地貧瘠，山道陡峭凶險，高達4000米的海拔讓車上的人都有些缺氧，甚至想吐。
唐菲力不從心地畫了幾張符咒，才緩解了這種情況。到了昆侖山深處的埼玉縣，他們租了三頭毛驢進山。
按照古籍上的位置，火石所在的地方要翻過4000米的馬斯克爾礦，其中幾公裡的冰雪路毛驢不能行走，他們隻能步行。
他們從下午三點開始爬山，一直到爬到了淩晨六點，終於在一個陡峭的懸崖下麵停下來。
明月高懸，皚皚白雪覆蓋著整座山頭，這個時間點溫度零下二十幾度。秦驍臉都凍紅，他搓搓手說：“我靠，一覺醒來被迫爬山，求我心理陰影麵積。”
周慶用符咒加持過的GPS定位，抬眼看著懸崖上說：“在我們上方，大概有一個山洞。火石應該就在那裡麵，這麼高的距離，可能要攀岩了。”
唐菲問：“禦劍飛行行不通？”
“禦劍飛行畢竟是老咒術，我們新一代年輕人吃不消啊。昨天用過一次，今天恐怕不給力，可能剛起步就跌下來，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攀岩吧。”
唐菲點頭同意：“好，攀岩。周慶，你體力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