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哪裡，在下也是剛到不久，胡兄快快請坐。”一麵吩咐堂倌可以上菜了。
堂倌接了打賞笑應著下去了，不多時帶人把酒菜送上，聽倆人聊了兩句，心道這姓趙的看著可精明，後來的這胖子看著是要被當冤大頭宰一刀啊。
等小廝把門一關，屋裡倆戲精立刻就變了臉。
“哎呀~”應全往椅背上一靠，捏捏自己的“肚子”，下巴一抬，上下掃了對麵好幾遍，“你說你身上這才子的包袱沉不沉，扮個生意人都得裝出一副儒商的範兒，看著都累得慌。”
“趙老爺”捋著下巴上那幾縷美須撇了撇嘴，全當沒聽見。
要是換了彆人這麼嘴欠，他早就一斧子飛出去了，對應全，他連掏斧子都懶。
這世事無常，嗑瓜子嗑出個臭蟲，不知道能遇到什麼人（仁）。
碰上應全這麼個貨，也說不清是幸運還是倒黴。
要說幸運也是真幸運，本是走投無路灰心喪氣的時候忽然柳暗花明。
要說倒黴嘛......
當年他賣字畫，這貨在旁邊兒買鹹魚。
他改成耍把式賣藝，這貨也換身行頭在旁邊兒可勁兒吆喝著賣狗皮膏藥大力丸。
要是跟這貨鬥氣，隻能是把自己氣死。
顧惜朝這些年雙麵間諜做下來，什麼場麵沒見過，什麼人沒應付過，唯獨隻有兩個人他見了就來氣，偏這兩個人還都對他有知遇之恩，還都說不過也打不過，不認命也得認命。
被懟的人不接茬這就沒意思了。
應全也不廢話，趕著時間他還想提早回去陪他家小皇帝呢，便直接問道：“難得你也會主動找我，什麼大事啊？”
顧惜朝一般有消息都是直接聯係楊老板的，像這樣給應全遞消息要見麵說的可是少之又少，主要是顧惜朝沒事也根本不想見他。
“聽說六扇門的追命和冷血把無名殺手組織的頭目嫌疑人給帶回來？是薛衣人和薛笑人？”
應全點頭，“隻有薛笑人那傻叉，薛衣人就是個倒黴催被坑的。”
顧惜朝道：“那夥殺手來者不拒，朝中有不少人都牽扯在內，這麼大的事兒肯定落不下你，賬本或者名單到手了嗎？”
應全笑道：“對我這麼有信心就對了，當然到手了，不過你那現任東家的名字可不在上麵。薛笑人是個傻叉，不過還沒傻透腔，這種要命的名字他不會落下痕跡的。你探聽到什麼消息了？”
知道有好多人在打他家小皇帝屁股底下龍椅的主意，應全怎麼能無動於衷，當然要見縫插針，知己知彼。
顧惜朝就是他塞到傅宗書手下的，本想著憑他的腦子和口條做個心腹幕僚還不是手拿把掐，誰知道金子的光亮太過，轉頭就被傅宗書給塞到龐統手下去了。
這身份複雜的，腦子稍微差點兒都玩不轉。
可顧惜朝不但玩得轉，還能在步步高升的同時兼顧“本職工作”，探聽推算到好些絕密的消息。
“就在無名殺手組織被清繳之前，傅宗書剛剛跟他們訂下了一筆大生意。”
應全挑眉，“哦？他要殺誰不能用自己手底下養的那些，還要花錢從外頭找？”
顧惜朝沉聲道：“龐太師。”
“龐太師？”應全眯起眼睛，腦子轉得飛快，“他想把黃金鱗塞到禁軍大統領的位置上？傅宗書又要作什麼幺蛾子？”
龐太師多少年都不怎麼管事了，動龐太師，那隻能是衝著龐統。
龐太師一死，龐統勢必要丁憂，這樣禁軍大統領的位置也就空出來了。
作為得利者，傅宗書的確不能找那些跟他沾邊兒的人來做這件事，就算是麵子上，也要甩脫自己的嫌疑。
這是最說得通的解釋了，但顧惜朝搖頭，道：“他似乎確定不久之後軍中要有大變動，想提前讓龐統出局。”
禁軍大統領的確位高權重，可誰都看出來皇帝對龐統有多欣賞。
這樣一個將才，是不可能一直被束縛在禁軍統領的位置上，將來肯定要放出去領軍。
龐統還是皇帝的心腹，這樣的人去領軍，總比如今軍中那些個人來的讓皇帝放心多了。
但這事兒短時間內都不能成。
“如今南王把南邊兒那點兒地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根本不可能允許他插一手。北邊兒可是太平王坐鎮，他那點兒人脈也敢在那尊太歲頭上動土？西邊兒更是早就亂成一鍋粥，好幾個魔頭都在那盤著，他敢去我敬他是條漢子。”
“還大變動，我家小皇帝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麼那麼有把握，他會算命啊。”看上去哪邊兒都不可能，應全摸摸自己的“雙下巴”，沉吟道：“莫非是他知道了什麼內/線消息？有這種消息沒理由他知道我不知道啊。”
南王不老實這事兒實際上在不少人那裡都是心照不宣的秘密，隻是南王這人吧，野心大，手段也有，就是膽子不夠大，不到萬無一失的時候不會動手。
所以短時間內他都不會有什麼大動作。
至於太平王，這位王叔一貫都是以鐵血著稱，有他坐鎮北方，北方的蠻族就不敢擅入雷池一步。
這位王叔本人的確是個忠君愛國的好人，好弟弟，先帝並沒有托付錯人。
但架不住他有個坑爹的糟心兒子。
隻是這個事兒知道的就真的寥寥無幾了。
應全知道，還是因為他少喝了一碗孟婆湯的緣故。
排出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再不可思議，也是事實。
念叨了一下老福的名言。
應全不可思議的想，難道真是宮九玩脫了，被傅宗書抓到了把柄？！
也沒準兒是他自己透露的？
嘖，變/態怎麼想的他又不是變/態根本猜不到啊！
應全完全沒有自知之明地把自己歸類到正常人的範疇，把鍋一拎，打算回去就甩給他家小皇帝。
反正他又不靠腦子吃飯，他想不明白，他家小皇帝肯定能想明白的。
毫無負擔地把堂兄弟倆都打到了變/態的行列，應全甚至還有閒心調侃一下特意來報信的顧惜朝。
“說起來你不就在龐統手底下混嗎，直接跟他說不是方便多了？”
顧惜朝瞪他一眼。
應全腦補了一下，這要是以小顧的本來麵目做出來的，這一眼可銷魂了。
“哎，說說唄，你到底跟他有啥過節？我看龐統領可喜歡你了，你怎麼那麼討厭他呢？”
應全這副易容本來就不好看，露出這副八卦的嘴臉就更傷眼了。
顧惜朝忍無可忍，牙縫裡擠出聲來，一字一頓道，“關、你、屁、事！”
應全一看顧小公主要炸，立馬服軟，“好好好，我不問不問，喝酒喝酒，吃菜吃菜。”
吃個屁，氣都氣飽了，顧惜朝覺得費心遮掩出來遞消息，他就是個傻子！
應全見好就收，趕緊上甜棗。
“動不動彆人我不知道，要動傅宗書是妥妥的，最晚一兩年你就自由了，你有什麼誌向早點想好，到時候好安排。”
說到這個，顧惜朝的眼中頓時放出光彩。
但其實也沒有他早先想象的那麼激動。
比起功成名就，他早就知道自己其實更想得到的是被認可。
他已經被這天下最尊貴的人認可了，剩下的，就隻是不辜負這認可，不辜負自己，真正做出些實績來。
“我會好好想的。”
應全看著顧惜朝的眼神，就知道這人跟初遇時已經大不同了，頗感欣慰。
啊，挖來的小白菜要成熟了，他家小皇帝又有好苗子可以壓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