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那都是後來的事兒了,要不是實力夠,應全也不可能肆無忌憚地搞出那麼大的動靜來。
在那之前,應全和小皇帝早就不知道躲過了多少次明槍暗箭了,下毒那都是最基本的常規操作。
為了能讓小皇帝和自己吃上一口安心飯,應全真正做到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八個字。
他的手藝都是實實在在跟禦廚學來的,並且隨著武功越練越好,手上功夫和感官的敏銳度越來越強,他的廚藝早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可以說是集各家之大成,淩駕於宮內眾禦廚之上。
畢竟教徒弟留一手這種事,對著一個掌握著自己生殺大權的大內總管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像什麼魚肉餛鈍,大肉包子,那都是滄海一粟。
他家小皇帝能長那麼高充分說明他喂的好,應全選擇性地無視了自己吃一樣的夥食身高卻有巨大落差的現實。
一進廚房,應全就知道老酒這是早有準備啊。
滿當當的食材,什麼豬牛羊雞鴨魚肉都有,醃菜臘肉就不說了,連冬日裡很少見的青菜都有好幾筐。
老酒前麵三十年拿刀砍人是砍了不少,可是連一顆蘿卜白菜都沒砍過,多年獨居,下廚的技術也依舊停留在煮個麵臥個荷包蛋這樣的初學者水平。
這些材料顯然是專門給他預備的。
應全搭眼一看就知道這些食材都是新鮮送來的,品質很好的那種。
都給準備好了,那就做唄。
正好他一晚上都在跟棺材和變/態打交道,是該吃點兒好的去去黴氣。
既不是給他家小皇帝做,應全就比較隨意了,看見羊肉不錯,冬天也正好適合吃點兒燉羊肉,就利落地燉了一鍋,等燉肉的功夫,還順手搭了個架子,三下五除二又烤了一條羊腿。
味道那個香啊,老酒聞著都有些坐不住了,乾脆放下手裡的書,徑自去後頭酒窖裡挑了一壇適合搭配羊肉的好酒佐餐。
老酒也是慘。
彆看他隱居在此,翩然出塵,過的好像是個神仙似的,實際上每天都在吃自己做的那些清湯寡水的東西。
沒法子,有些事情沒天分就是沒天分。
啪——
應全抬手就往偷吃的林平之腦後勺上糊了一巴掌。
林平之也是雞賊,大老遠就聞見羊肉的香味兒了,立刻口舌生津地循著香味兒就過來了。
應全在院裡烤肉,他就躡手躡腳地跑到鍋邊兒想要偷吃點兒。
剛掀開個縫兒,就被削了。
林平之含著兩包淚揉腦袋,“師父,您下手也輕點兒,回頭再給打傻了。”
應全無視他裝可憐,冷酷地使喚他把需要的調料找出來,自己坐回去繼續給羊腿刷料,順口問道:“見過那兩個了?”
林平之把調料都放到托盤上,一次性給端過來,自己也往旁邊兒一蹲,道:“見過了,還挺有意思的兩個人。”
“哦?”
某種程度上,陸小鳳和楚留香還挺像的,都是風流浪子,都好管閒事。
但明顯林平之對陸小鳳的印象比對楚留香好很多。
“因為陸小鳳不是賊?”
“知我者,師父也。”林平之流利地就是一個馬屁,然後嘿嘿一笑,“也不全是,這人挺好玩兒。花家那個七公子也是個挺難得的人。”
林平之對這兩個人的評價都很高,這倒稀罕。
林平之好歹也跟在應全身邊好幾年,見識過的大人物不知凡幾,能被他這樣稱道想必的確是有不凡之處。
也是巧,林平之前腳頂了那個打雜夥計的身份進了“杏花村”,後腳從孫大爺那問得了消息的陸小鳳跟花滿樓就上門來了。
假銀票一過手,陸小鳳就聞出那上頭殘留的酒水和脂粉的味道,常年在歡場和賭/場打滾的陸小鳳對這種味道最熟悉不過。
可本地那些相關的場所都沒有發現,陸小鳳就改變了角度。
這種地方永遠都少不了酒。
而本地最有名的酒坊就是“杏花村”了,正好孫老爺還把他們往老酒身上引,陸小鳳和花滿樓就來找人。
老酒常年離群索居,院子外頭還有一片布置了陣法的林子,無人引路外人根本找不到也進不去。
他們隻能找人帶路。
林平之就見識了陸小鳳的絕技——交朋友。
“杏花村”酒樓的掌櫃是之前已經得了老酒的指示,讓他給陸花二人放水,但老酒可沒讓他把壓箱底的好酒也拿出來請二人喝,還給倆人免單。
陸小鳳能到哪裡都吃得開,靠的絕對是自己的本事。
被掌櫃的派去給他們帶路的自然是林平之假扮的雜役,陸小鳳一點兒也沒有嫌棄他是個木訥寡言的無名小卒的意思,一路上跟花滿樓說話也沒有冷落他,時不時地就要跟他熱情地搭兩句話。
甭管是不是為了套話吧,這個態度總是讓人非常舒服的。
據林平之的觀察,這倆人的功夫都不弱,尤其花滿樓,在江湖上名聲不顯,看著就是個文質彬彬的文雅公子,出乎意料地也有一身好功夫,行動之間行雲流水,半點也看不出他其實是個瞎子,跟陸小鳳個痞子樣的浪子走在一起也不彆扭。
就是純良是純良,按師父的說法,這人看著可有點兒腹黑的意思。
而且這倆人膽子都賊大。
老酒那麼有範兒,武功還深不可測的一個人,花滿樓不卑不亢,陸小鳳更是三句話過去就又開始施展絕技——大家做個朋友吧。
這看順眼了跟誰都想做朋友,看著還是真心和人做朋友的,真的不會看走眼被朋友坑嗎?
林平之不知道自己真相了一把。
他就默默地看著陸小鳳從釀酒開始說起,一頓天南海北地神侃,東拉西扯地跟老酒套近乎。
花滿樓也會釀酒,陸小鳳不會釀酒,但他是個爛酒鬼,有錢的時候一擲千金,極品的好酒也喝過很多,他還有另外一個擅長釀酒但不喝酒的朋友,這個朋友也很有名,叫做西門吹雪。
有共同的嗜好,這話匣子就容易打開,話匣子一打開,後麵的就好說了。
老酒也確實不討厭這樣聰明得有點兒可愛的小輩,至少比應全那種牙尖嘴利的討人喜歡,沒多為難就把線索給了他們。
至於陸小鳳說的下次一起喝酒什麼的,他老人家就笑而不語了。
下次啊......
隻怕短時間他們都不會有再見的機會了。
孫大爺貪生怕死地這麼一推鍋,倒是歪打正著。
想來陸小鳳和花滿樓不需要多久就能摸到極樂樓——如果極樂樓還沒停業重裝修的話。
事到如今,應全對極樂樓的興趣已經不大了,他準備等到無情抵達之後就拎著宮九回京。
相比較而言,這個意外收獲的價值大多了。
林平之一聽還挺高興:“就是說我們能趕上回京過年了?”
應全道:“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趕得上。”
這也算是意外之喜,隻是這個年對好些人而言想必都會很不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