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全的確是對宮九惡意滿滿,但他也不會一個把戲玩兒十遍。
惡作劇完出了氣了,還一路用棺材抬著顯眼,牌位供著詛咒,應全並沒有多做什麼去羞辱宮九。
棺材裡的宮九龜息著,一般是自己的功法撐著,一半則是應全的藥物和金針束縛,麵目平靜,呼吸趨近於無,皮膚蒼白無血色,看上去就跟一具新屍毫無差彆。
宮九的長相極英俊的,而且是那種應全印象裡特彆流行過一陣子的“刀削麵”,五官深邃氣勢冷峻,實打實的說,是比應全家柴永焌長得好得多了。
可惜,長得好有什麼用呢,家裡連條貼心的狗都沒有。
見棺中果然露出了熟悉的麵孔,沙曼的心跳聲一時都急促了起來,冰雕一樣的雙頰上飛起紅暈。
似是情不自禁,微微顫抖地朝棺中伸出手去。
噹地一聲,一把小刀貼著沙曼的鬢角飛過去,正紮在她麵前的棺材蓋兒上。
正在全神貫注緊張得心臟都要從嘴裡跳出來的時候被來了這麼一手,沙曼也跟個普通小姑娘一樣,被嚇得驚叫出聲,順勢栽倒半倚在棺材上。
“你這是什麼意思?!”沙曼雙目含怒,轉頭質問道。
應全“嗬”地輕笑出聲,手裡把玩著另一柄造型差不多的小刀。
“我什麼意思?我還想問你是什麼意思呢?念在有過一麵之緣的份兒上,你說要看,我也讓你看了,夠意思了吧,但我可沒說過你能摸吧~”
沙曼:“......”
所以她還得跟個提線木偶一樣做什麼都要提前申請一下才是正確的程序唄?
她當初果然是看走眼了。
這人非但不是什麼色中餓鬼,簡直就是個鐵石心腸惡劣無比的魔鬼!
以沙曼的角度來說這評價其實挺高。
宮九在她的心裡就是被視為魔鬼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現在,把宮九撂倒的應全也獲得了這個稱呼。
長久以來宮九的種種可怖之處在沙曼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像這樣被關在棺材裡什麼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宮九還不是都活蹦亂跳的出來了。
沙曼很難確定宮九是真的被控製住了,還是他又有什麼圖謀。
但她又實在是舍不得放棄這樣一個天賜良機,這也許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機會了。
隻要挪開應全這頭攔路虎,她就能......
沙曼異常不甘,可她對應全毫無辦法。
用在彆的男人身上的那些招數對應全根本沒用,沙曼一度覺得在應全眼裡自己就是個笑話。
“......我隻是忍不住......”沙曼眼中波光嶙峋,“他死了嗎?是你殺了他?”
應全笑了出來,“死了怎麼說?沒死又怎麼說?你是要報仇啊?還是......要補刀呢?”
沙曼眼瞳一縮,她自認並沒有露出什麼馬腳,剛要說什麼,冷不丁對上應全的眼睛,這次改成心臟一縮了。
不自欺欺人的話,沙曼厭惡宮九更甚於她怕宮九,她心裡也知道,自己對宮九而言還是特殊的,宮九不會真的對她怎麼樣。
可她是真的怕了應全——她在這個人眼裡什麼都不是,哪怕說錯一個字都有可能會被殺死。
“回答我的問題啊,你希望他是活的還是死的?”
沙曼:“......”
寒冷的冬日夜晚裡隻穿了一襲單薄白衣,此時沙曼終於開始應景地瑟瑟發抖。
“我......我希望......”
在應全的注視下,沙曼的抖得牙齒都開始微微作響。
她的身體漸漸不安地蜷縮起來,眼睛恐懼又不甘地瞪大,像被逼到死角的貓咪。
就在應全的眼睛漫不經心地轉移到手中小刀上的那一瞬間,沙曼快準狠地抓住了這個她一直在等的間隙,擰身一轉,手中捏著一根長針,猛地朝棺中的宮九撲去。
長針上淬了非常狠絕的毒,不僅見血封喉,連沾都沾不得。
沙曼帶著手套固然有防止棺上有毒的作用,更多的還是為了這根針。
她的確想要宮九死,但她信不過彆人,她要宮九死在自己手上,才能了卻這段心魔。
雪白的裙擺隨著沙曼迅捷的動作散開,暗夜幽曇一般,美麗......也短暫。
“啊——”
同一個世界,同一條鞭子。
沙曼顯然不會像宮九那樣能體會並欣賞這條鞭子的妙處。
雪白的衣裙瞬間就被鮮血染了色,彆說,還挺好看的。
沙曼被帶著倒刺的鞭子捆住,卷起,一下子甩出了裡外間隔的月亮門,哐地一聲把臥室裡的小桌子給砸得稀碎。
咳咳咳——
沙曼嗆咳出一口血來,整個人都炸了,也不裝什麼謹小慎微了。
“你明明就是他的對手,為什麼不乾脆讓我殺了他?!”
應全將鞭子收好,負手慢慢踱進內室。
從出現開始就故作輕浮,伏低做小,都是為了最後的趁勢一擊。
這一套一套的,應全其實還挺欣賞的。
“你很聰明,可是還不夠聰明。”
應全遠遠地看著被一鞭子抽得內外皆傷,又被摔了個狠的,現在爬都爬不起來的沙曼。
比起那副裝出來的樣子,眼下看著還順眼點兒。
沙曼離的宮九很近,但還不夠近,她對宮九是特殊的,卻並沒能讓宮九失了智地明知她有二心還往死裡信任她。
所以沙曼並不是知道宮九真實身份來曆的那幾個人之一,也就沒能理解應全的意思,隻能從自身閱曆出發,然後就華麗麗地想偏了。
“你會後悔的,跟一個魔鬼講道義,你一定會後悔的。”
沙曼從牙縫裡擠出的聲音陰森地近乎詛咒。
“道義?”應全挑眉,“哇,這還是我頭一次被人這麼誇呢~”
沙曼瞪眼,心底不知為何忽然發虛。
應全也懶得跟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廢話,摸出個古怪的哨子一吹——當然這個召喚的不是蛇——林平之就從窗外跳了進來。
一眼掃到屋裡的狀況,心裡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感情等了這麼多天就等到了這個,嘖,要糟,師父的心情又該不好了。
林平之沒敢嘴賤,像個真正的小廝也一樣,恭恭敬敬地上來問:“這......怎麼處理?”
殺了?還是......?
“收監,祖宗八輩問清楚,回頭一起抓了宰掉。”
什麼?!
沙曼這次是真真正正地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