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這小孩鼻子還哼哼的,他最近可委屈了。
範雎一笑,從兜裡掏出了一把散糖遞給趙政。
範雎回到現代那段時間,明明知道很難回到春秋戰國,但還是忍不住老是購買一點小零碎給趙政準備著。
一把散糖,很可能就是一個孩子最美好的記憶,範雎都記得曾經大院的一位阿婆,微笑著散給他的糖的甜味。
趙政將糖塞進自己的小褲兜,抄著小手,美滋滋。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從前,小院,兩人,等待著真正的秦使到來,恩,還多了院子中間的一塊被範雎當成板凳的黑石。
很奇怪的是,這塊黑石如今它不逃跑了。
它居然安安心心的在這裡安家了一樣,一時間讓範雎以為,以前是不是對這塊黑石的酷刑太重了,將對方玩死了。
為了確認這黑石是否還活著,恩,範雎準備加大了加頻繁了酷刑的力度。
第二日,範雎就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趙王偃再次派人送來了一塊帶有圖案的地底石板,以及一個隨行的宮廷侍女遞給範雎一本書簡:“先生要借閱的書籍,我家夫人已經找到,正好隨王的隊伍,替我家夫人送來。”
範雎點點頭接過。
那夫人倒是聰明,且有些本事,居然能勸動趙王偃再次送範雎這樣的地母石板做學問,順帶完成和範雎的交易,她讓侍女夾帶東西和這個趙王派遣的隊伍一起前來,就沒有人敢查她。
安排得都很周到,畢竟若是被發現,她必死無疑,借鬼胎誕下趙王室子弟太過大逆不道,即便是想法都無法被饒恕,估計趙王偃就算依舊毫無芥蒂,這趙國所有的大臣和王室都不可能放過她。
範雎先是翻開書簡隨意地看了看,是一本十分珍貴的孤本,但在其中一片竹簡上,有一行新刻的小字。
“周幽王的迎親隊伍文書中記載,地底見地母,死來夢仙人,腐肌生白骨,失誌換長生。”
範雎的眼睛都縮了一下,果然,趙王在那個周幽王的迎親隊伍中還發現了很多東西,隻是不可能告訴範雎。
而範雎和那個娼妓達成交易的前提是,需要得到對方的信任,所以那夫人想辦法弄到了
範雎關心的趙王偃隱藏起來的關於那個地穴中發掘的絕密。
趙王偃得到的周幽王的迎親隊伍的文書中,記載著有關長生術的描述。
在地底見到了地母,死亡中夢見了仙人,本已經腐敗的身體生出了白骨,從今以後吾之誌向便是長生。
短暫的描述,卻寫出了在地底的一段難以想象的經曆。
範雎是驚訝的,難怪會將發現的迎親隊伍的屍體的血液注入城外百姓的身體以作實驗,如此迫切甚至冒著被人發現的危險,因為趙王室從這段話裡麵看到了長生的希望。
若記載為真,證明了地母長生術真的存在,一個死掉的人,做了個夢,然後腐敗的身體長出了白骨,活了過來,立誌追求長生。
範雎手上的書簡也就這麼一句新刻的話,範雎想了想,對那女侍道:“如此便謝謝夫人好意,我這正好有一份回禮,下次入宮時,親自帶給夫人。”
那侍女點點頭:“定將先生的話帶給夫人。”
眾人離開後,範雎將手上的書簡再看來一遍,並將那句話用現代文字記錄了一遍在紙上,然後將竹簡新刻的那行字抹去,這才去研究院子中新到的地母石板。
和上一次的那塊石板一樣,上麵的圖案混亂到了極點,人類根本無法。
範雎將手撫摸在了石板的圖案上,扭曲的線條開始在腦海中彎曲,形成新的圖案。
那是一幅戰爭之圖,沒有天空的地底,不知名的種族在混戰,它們萬物百相,外形沒有任何可以參考和限製的模型,但它們有一個共同點,皆是血肉和鋼鐵組合的龐然大物,就像是血肉和鋼鐵編輯而產生的生物。
範雎的驚訝可想而知,這就是地母文明中的智慧生物,地母所創造的生命百相。
範雎算是第一次真正地看到了地母文明的冰山一角。
那個曾經璀璨的先進的文明的真實一角。
這些就是地母世界的居民,永恒不死的遵循著不死鐵律的地母永恒生物。
但在這些生物中,有些的身體已經腐爛,從它們腐爛的身體裡麵散發著白色的霜霧。
這應該就是上一次地母石板圖案中提到的不潔者,它們渴求死亡,它們和遵循不死鐵律的同胞發生著戰爭,它們死後身體會散發白霜,感染其他正常生物,最終導致了整個地母文明的奔潰和消失。
這幅圖對於遺跡學者的範雎來說太重要了,對研究地母文明能起到奠基性的作用。
原來地母創造的生命百相竟然如此的豐富。
在這幅圖的頂端,還畫著一雙巨大的眼睛,似在觀察著。
地母在觀察著遵守律法者和違律者之間的廝殺。
範雎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整個地母文明就像一顆細胞,一顆擁有長久生命力的細胞,但有一天它分裂了,它分裂出了毀滅性的不可挽回的癌細胞,這些癌細胞開始擴散,最終導致了徹底癌化不可救藥。
石板上的圖案是重疊的,並非隻有這麼一幅,第二幅圖
已經在範雎的腦海中開始形成。
一個像解剖台的石台,上麵放置著血肉的軀體,一個黑影正在用巨大的錘子捶打著,並將一扇門和一把鑰匙分彆放在血肉被打造出來的左手和右手之上。
於此同時,關於這幅圖案的的淺層解析也映射在了範雎腦海中。
“人是一種器皿,地母所造,掌長生之門,握永生之匙。”
範雎都愣住了:“這幅圖描述的是……人類的誕生過程?”
地母在觀看它曾經創造的血肉和鋼鐵編輯而成的生物,永恒生命和不潔者的戰爭後,又創造出了一種新的物種,人類?
並將長生的秘密和永生的鑰匙放置在了人的血肉之中。
範雎疑惑的,若這幅圖所描繪的是真實的,掌握了長生的秘密和手握永生鑰匙的人類,那麼人類為什麼還有那麼的痛苦病痛和生老病死,以及並不算悠久的壽命。
而且,地母觀察永恒生命和不潔者之間的戰爭,似乎是為了創造出一種真正的不懼怕白霜感染的物種,但很明顯,人類還是會被白霜感染的。
而且地母的確製造了一種全新的物種,以前的那些物種都是鮮血和鋼鐵編輯而成的強大生物,唯有人類,隻有血肉之軀。
地母為什麼要製造一個更弱小的種族來解決白霜的問題?
範雎腦海中的石板圖案還在展開。
地母製造的全新種族,它們一開始四肢碩長,指甲鋒利,背脊佝僂,在黑暗中爬行行走,如同其他種族一樣,它們在地底生活了千年萬年不知歲月的時間,直到有一天,第一個新物種離開了地底爬上了地麵。
它們在地麵生存,經年累月,它們的四肢開始縮短,它們的指甲開始鈍化,它們由四肢爬行開始直立而行,它們開始拾柴點火,它們開始使用工具,圍獵放牧,它們開始農耕火種。
它們群居而形成小的團隊,它們再由小的團隊形成集體,集體互相攻擊消滅……
範雎的震撼無法形容,這是全新的人類曆史和人類進化論。
人類也是地母文明的一種延續?
帶著地母寄予的擺脫不潔者而永恒生活下去的希望的新物種,也不知道創造萬物的地母知不知道它所創造的物種現如今走向了何方。
最後,圖案上還有一些地母文字?
“人類,地母氏所造,最強器皿。”
範雎現在已經有些混亂了,人類是一種地母氏所造的最強器皿,就像那些神奇的青銅器一樣?
以及最後的一句話。
“吾之子民,歡迎歸鄉。”
嘶,範雎幾乎如同手指被火焰焚//燒般驚恐地將手從石板上移開。
最後這句……是地母箴言?
無數年代以前,不知道歲月的時代裡,地母對觀看這幅圖案之人留下的預見。
範雎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範雎才回過神。
“歸鄉者,說的到底會是誰?”
整個人類,還是自己?()
若人類真是地母所造,那麼人類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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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雎不由得看向地麵,目光似乎能穿透地層,人類的故鄉指的應該是……地底。
真的會回歸那裡嗎?
最後那句話既像箴言又像預言,不明不白的,讓人心底發毛。
範雎想了想,用拍立得將石板拍下來,並將照片夾在筆記本中。
範雎在對應的頁中寫下這次的重點。
地母創造的第一批智慧生物,一種難以理解的血肉和鋼鐵編輯而成的生態體係。
地母創造的第二批智慧生物,人類,最強之器皿。
永恒者與不潔者的戰爭。
……
範雎寫完這些花了一些時間,旁邊的趙政早就磨皮擦癢了。
趙政騎著一樹枝,嘴裡“駕駕駕”的當馬騎,還非得讓範雎去騎那快黑石。
範雎放下紙筆。
趙政:“得拍馬屁股,我看彆人騎馬就是這樣。”
黑石上,範雎正在放空,隨意地伸手拍了拍黑石的屁股。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放空,都出現幻覺了,一無法動彈的銀發玄瞳的怪物,正震驚地瞪大了眼睛,然後變得憤怒,嗜血,狂暴,詛咒。
這一次看得更加的清楚。
那銀發玄瞳的怪物,身上似乎散發著金屬的光澤。
範雎回過神,搖了搖腦袋。
奇怪了,這隻怪物他似乎並非第一次在幻覺中看到,還挺真實,每次都能看到對方發怒暴怒的表情。
範雎收拾一番,然後帶著趙政去市集購買接下來日子要用到的物資。
到了市集,離趙王正在挖掘的周幽王迎親隊伍的地穴並不遠,範雎順道路過的時候看了看,並不能靠得太近,但也看到了一些稀奇。
比如一個要員,手上的木杖上,掛著一串的眼珠子,人類的眼珠子,正向地穴走去。
像一個邪惡的祭祀。
倒是周圍人的議論,給範雎解了惑。
“百歲老人的眼珠,能穿透地底的白霜。”
“在老人臨死前,將眼睛剮出,最是有效。”
普通的油燈在地底是無法使用的,在地底照明,得用這樣的從老人身體上刮下了的眼睛。
當然這僅僅是一個古怪的偏方。
在地母世界,有一種奇怪的花卉種子,暴力的敲擊它,便會開出散發白色光芒的花朵,冒險者會用這種花種在地底照明。
範雎皺眉地看了一眼那一連串的眼珠子法杖,在老人臨死前將他們的眼珠子剮出,但以現在的醫療水平,真的能準確的判斷老人是生命已經到了儘頭,還是僅僅是短暫的生病或者稍做停頓的喘息。
無論如何,這個時代,能活上百歲的老人實在稀少,而那人手裡的人眼法杖,好大一串眼珠。
這是一個冰冷且人性淡薄的時代,或許刀兵硝煙已經讓人失去了對生命
() 的尊重,讓人人都變得,即便是對人性的踐踏,也能無動於衷。
範雎感歎了一句:“當真是一個罪惡的時代,無盛飾華彩,也無人性的輝光。”
範雎購買好物資後,帶著趙政回去。
忙碌了一天,吃過晚飯後,範雎就進入了盒子世界。
上一次他也僅僅是將周宥拉進無人的教室,什麼也沒乾,反倒是周宥將他壓在了電視屏幕上,所以範雎倒是對再次見到周宥並沒有任何的心裡負擔。
盒子世界的鏡子比以前大上了不少,範雎伸出去手臂,隨便將腦袋也擠了出去。
依舊是周宥的房間,範雎拿著手機自顧自的刷著。
範雎現在忙著解決顧客的疑惑,他還得靠沈束和肖耀來找他帶過門,才能有收入。
回複了沈束那沒完沒了的好奇心,他這人耐心好,什麼樣的小孩他都能應付得過來。
然後是肖耀發過來的讓他幫忙鑒定的奇怪土罐子。
看樣式和成色,有些像春秋戰國時期的物品。
肖耀還發過來一個視頻,視頻中肖耀戴著口罩,正打開罐子,將裡麵的一頭隻剩下乾癟屍體的“猴子”從罐子中取出來,用肥皂又洗又搓,隨便還給猴子噴了一點香水。
最奇怪的是,那乾屍一樣的“猴子”一臉享受,嘴裡發出奇怪的嗚嗚聲,四肢在天空劃動,愉快地似乎想要懷抱什麼,眷念著什麼,就像貪婪地在尋找母親的懷抱。
範雎:“……”
肖耀肯定沒有意識到,他現在有多詭異,要是被人無意間看見他現在這一幕,定會嚇得暈死過去。
範雎又看了看那罐子和“猴子”。
肖耀正在詢問:“這東西和白霜有關嗎?什麼人這麼殘忍會將一隻小猴子放進罐子裡麵。”
範雎歎息了一聲,當真是無知者無所畏懼。
範雎用手機回複道:“在春秋戰國時期的趙國,有一探索地底的秘方,他們將婦人腹中還未成型的嬰兒提前剖出,並用秘藥飼養在罐子裡麵……”
那哪裡是什麼“猴子”,分明就是人類未成型嬰兒的屍體,不過是乾枯得如同乾屍了一般。
而且這樣製造的嬰兒也未免太邪性了,都乾屍成這般模樣了,居然還能擁有這麼強的生命力。
這秘術源自地母文明中的生命科技。
範雎心道,以目前看到的地母文明曾經擁有的生命科技的強大來看,地母長生術或許真的存在。
所以,關於那個周幽王迎親隊伍的地穴,無論是改變國祚的可能,地母之子,還是地母長生術,任何一樣都是趙王偃無論什麼條件都不能放棄的存在。
此時,旁邊的周宥:“……”
他這麼大一塊頭在這,而自始至終,範雎都沒有搭理他一下。
好歹這裡是他房間,好歹每一次伸一隻手臂出來都是在他身邊。
現在已經散漫得連忽悠他一下的意願都沒有了?
範雎正在網上聊著,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冷颼颼的,有一種他每次對那塊黑石使用酷刑後的感覺。
也是奇怪了,範雎疑惑地抬頭,就看到周宥一幅皺眉地在那沉思著什麼凝重的問題。。
似乎不怎麼開心的樣子。
周宥臉上的晴雨表十分明顯,現在陰雨連綿。
這時,一個紙團扔到了周宥身邊,上門範雎寫著兩字“聊聊”,畢竟他想回到現代,還得周宥將他從鏡子中拉出來。
周宥拿起紙團,嗬,施舍誰呢?
冷漠地將手機遞了過去:“先加個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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