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峟明亮的眸子不自覺黯然了下去。
路都走不穩的老頭子,還火急火燎地上趕著為新君督建皇陵?
嗬嗬,可笑至極!
祁峟心裡怨氣連天地說了一片話,麵上卻是絲毫不顯,隻順著老人的話敷衍道:“愛卿有心了。”
“陛下客氣。”
“不知陛下,看中了哪塊福地?等先帝出了頭七,臣再去找欽天監算個黃道吉日,皇陵的營建,不日便可破土動工。”
祁峟:嗬嗬。
麵上笑嘻嘻,心裡mmp.
孤窮到揭不開鍋了快,還想著修皇陵?
怕是有命修,沒命睡。
但看著安尚書邀功心切的模樣,祁峟也大概知道了修建皇陵的暴利。
隻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道:“不知愛卿,願意陪葬哪位陛下?”
“曾皇爺爺,於您可是有知遇之恩的;至於皇爺爺和皇考與孤,對您可是有……”
祁峟話隻說半句。
“三位陛下的再造之恩,臣誓死不忘。”
安尚書貼心地補全了後話。
“如蒙不棄,臣願長眠陛下身側。”
“哦?”
祁峟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高深莫測道:“是嗎?”
“愛卿有心了,既如此,就煩請愛卿將三代皇陵的規格與陪葬品賬目,悉數呈上,待孤細細研究考察後,好確定本朝皇陵的一應標準。”
“……是。”
安尚書灰蒙的眼神渾濁不堪,謹小慎微、卑躬屈膝的樣子,任誰看了不誇一句:“文官之首,我輩楷模。”
“三日內奉上,不得有誤。”
祁峟嚴肅了神色,傲然吩咐道:“想必這也不算什麼難事吧。”
“……是。”
“跪安吧,孤乏了。”
“……是。”
第3章 太皇太後
安老尚書打著抖,慢悠悠跪下去,又抖擻著老胳膊老腿,艱難站起來,恭敬且緩慢地退出太和殿。
一步一晃的樣子,任是天皇老子來了,也會心軟動容。
但祁峟不會,祁峟自顧自斟了杯上好的碧螺春,仰著脖子一飲而儘,旋即便乾脆利落地盤腿,菩薩坐蓮座似的坐在酸枝木桌子上。
晦暗漂亮的黑眸,目送安老尚書提了拐杖,上了軟轎。
火熱的眼光,似是要將拐杖軟轎的桃木外殼灼燒成灰,讓那數之不儘、取之如錙銖、用之如泥沙的真金白銀,流通到自己手中。
袁公公瞧著陛下越發冷漠深沉的眼神,心臟沒由來一跳,旋即便緊緊揪了起來。
安老尚書和自己一樣,都是太皇太後的人!
陛下如此折辱安老尚書,分明就是在打太皇太後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