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給遠處的小孩們。
冷怕了的小孩第一次接觸這樣毛茸茸暖乎乎的東西,空洞的眼裡突然有了絲好奇,祁峟連忙把暖乎乎的外褂也脫了下來,給小孩們取暖。
“我帶你們出去,跟我走!”
祁峟再次開口。
依然沒小孩搭理他。
柴房裡擁擠不堪,連移動的空間都沒,祁峟隨機抱起身邊的小豆芽菜,一手一個,重重踹開了門。
暗色玄袍的侍衛們筆直地站成兩隊,大家錯愕地看著衣衫不整的皇帝陛下,一齊淩亂在空中,然而不待他們從錯愕懵懂中回過神來,就見他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撕開了厚實的綢緞手套,將內裡的棉花絮均勻的鋪散開來,眼疾手快地搶過被小孩兒們順走的火折子,二話不說點燃了棉花。
火焰一點點躍動、滋生,有風吹過,祁峟用身體擋住風,避免火苗熄滅,眼瞅著火勢差不多夠大,祁峟把木製的門板架在火苗上燒。
黃澄澄的火苗在冬日裡是那樣有吸引力,人類鐫刻在血脈基因裡對火苗、對溫暖的向往,讓那群可憐的小孩終於有了挪步出來的動力,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小孩主動走出柴房。
隨侍在側的暗衛們很是警覺地拔劍出鞘,見小孩們並沒有惡意,便善良地解下披風,遞給小孩們取暖。
蹣跚走出來的孩子、手腳沒了知覺沒了力氣被同伴抱出來的孩子、四肢並用爬出來的孩子……
都出來了,孩子們都願意出來了,祁峟鬆了口氣,命人清理出一片乾淨的空地,旋即便頭也不回地走進柴房取木頭。
越來越多的柴火被投擲進火團,越來越多的溫暖光亮輻射向四周,擁擠閉塞的柴房終於空曠,空氣終於在這裡漫延流通。祁峟心思沉重地邁步走進柴房,入目隻剩一片狼藉,和幾具僵硬了的、赤|裸的孩童的身體。
許是冬日寒冷,但柴房內溫度並不低的緣故,屍體隱隱有腐爛的征兆,若濃若淡的屍臭味絲絲入鼻。
祁峟一時惡心,胃裡泛酸,有嘔吐的欲望,但到底生忍了下去,他確實錦衣玉食的長大,沒見過腐爛了的死人堆、也沒見過糞便、尿液、食物殘渣堆積在一塊,發酵出惡臭味的活人住宅。
甚至沒見過如此數量可觀的、肥碩的老鼠……
但他到底是一位有著基本同理心的少年,他沒辦法對這群處境悲慘的孩子們表現出厭惡、惡心。
赤|裸的屍體卻讓祁峟心情再次低落。
他心懷不忍地瞧了又瞧,卻到底沒說話,隻低低歎了幾口氣,惡劣生存環境下,人求生的本能是很強大的,既然這些孩子死在了這裡,那他們生前穿著的衣服,被旁的小孩搶了去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衣服、衣服,是送的,不是,不是搶的。”
被祁峟抱過的小孩不知何時跟了進來,他怯懦地抓住祁峟的衣角,“很黑、很冷,活不下去,我們,商量,誰死了,就把衣服,給彆人。”
“春天到了,就好了。”
“春天,不會凍死人。”
“也不會餓死人。”
祁峟心底驀然湧現了強大的震撼。
這些年歲極小的孩子,很難想象他們遭受過怎樣巨大的苦難、又有著多麼辛酸苦楚的過往,可他們依然想活著,依然向往春天。
哪怕知道自己活不下去,哪怕知道自己見不到春天,也甘願把活下去的機會、把見到春天的機會留給旁人。
哪怕寸縷不著、狼狽不堪地走,也要把自己僅有的東西,送給旁人,讓旁人有機會活下去。
“好好安葬他們!給他們穿上漂亮的衣服……,若是不方便,那就把他們放在漂亮的棺木裡。”
“就埋葬在京郊,和祁汣、柳長溪她們睡在一起。”
祁峟語氣平緩地下達命令。
“屬下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