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放心地點頭,也不攔著明柯和將士們行酒令。
徐有錢很少喝酒,意識就格外清醒,他眼睜睜地看著明柯將一卷帶有蜜蠟的信紙展開,毫不忸怩地當了手絹使用。
明柯將那小小的紙片抹在嘴上,擦了半天都沒擦乾淨嘴角的酒水,他一時氣惱,吐槽了句“沒用的東西”。轉手就把紙片扔進了黑暗處。
徐有錢:……
徐有錢想了半天,覺得不對勁,他連忙低頭尋找明柯口中那沒用的東西。
找了半天卻一無所獲,他懊惱地抓住明柯的侍衛軍,低聲問道:“明柯將軍剛剛隨手扔了什麼東西?”
“上麵可有記載什麼隱秘情報?”
“不知道啊!”
“似乎是一隻鴿子送來的情報。”
“灰色的大肉鴿,可胖乎圓潤了,這麼胖的鴿子還能飛那麼老高,真是神奇。”
鴿子!
灰色的胖鴿子!
徐有錢一整個崩潰,剛剛那東西,一定是陛下的親筆書信!
這荒郊大漠、塞北孤城,隻有陛下的信鴿能活著飛進來!
明柯弄丟了陛下的親筆書信。
徐有錢絕望,那上麵一定記載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可他看著漆黑的暮色,醉的人事不知的明柯和一眾將領,心裡崩潰極了。
不尊君主事小,誤了軍機要事罪大啊!
他也不好連夜召集巡防的兄弟們來搜尋聖諭,隻帶著一隊親軍勸走了明柯和附近兩桌的兵士,待到場地清靜後,一幫人搜尋了大半夜,都一無所獲。
東西最後是被收拾殘局的炊事兵發現的。
炊事兵在收拾酒桌的時候,意外發現酒杯中有張水泡不爛的紙。
完整的、字跡清晰的紙張。
紙上的字清瘦而勁力,帶著筆鋒,一看就是讀書人的字。
炊事兵不識字,但他知道能封蠟的紙都極其珍貴。
抱著撿到了寶貝絕不私藏的心思,他將書信帶給了識字的老鄉,老鄉是個(斥候)偵察兵,念過學識得字的那種。
那偵察兵見老鄉神秘兮兮地嘟囔撿了個寶貝,心裡也沒太在意,北漠荒地,能有什麼寶貝。
人煙罕至的地方,駱駝都少有。
更彆提寶貝了。
炊事兵見老鄉不屑,也沒了賣弄的心思,當即將信紙掏出來,“封蠟的紙,讀書人寫的,寶貝著呢!”
偵察兵到底心思敏銳,他一瞧見那黃橙橙的底色就覺事情不簡單,黃色是皇帝的專用之色。
狄國、祁國、南越、東蕪,各國的君主都不約而同地獨占黃色。
他眼疾手快地奪過信紙,準備仔細看看上麵寫了什麼。
然而他還沒把書信捂熱,紙就被一個年歲小的新兵搶了去。
那小孩拿了紙,無比雀躍的跑到人群中,高聲念道:“今貴族勢大,享奴千數、擁田萬畝已為常態;而農戶生前少養家糊口之地、死後亦缺埋棺藏骨之處……”
年輕的新兵越念越不對勁,什麼貴族什麼農戶的,這是普通人該關注的問題嗎?
但他現在是人群的焦點,無數雙眼睛彙聚向他,他也不好結巴,隻繼續念了下去,“森林河湖、江海平原,天賜之珍物,理應萬民共享;而今卻落得物各有主的下場。”
通信兵心裡疑惑,他念之前還以為這是京中哪家小姐寄予明柯將軍的情書。
明柯將軍可是軍中獨一份的帥氣威武,雖說是平民行伍出身,可確是跟著盛驕陽盛戰神混出來的狠角色,年輕一代的新秀,屬他風頭最盛。
可這封書信,明顯不像是小姑娘寄給情郎的,也不像是父母親贈予兒子的。
像是……
新兵讀過書,略識得幾個字,但他到底不是學富五車的料,搜腸刮肚也尋不到幾個準確的詞來形容這封信給他的感觸。
信很快就被旁的人搶走,那人年歲更小,性格卻沉穩些,他快速瀏覽了書信,重點落在信的結尾,
“我願清算土地人口,重分天下,使耕者有其田,貧者有其屋;將軍助我。”
穩健的新兵將信的結尾緩緩念出,語調清徐而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