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部官員又各自挑選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呈報,今日的朝會才算是結束。
散朝後,夏妍特意跟著祁峟去了雍和殿,將此月施粥的詳細數據稟報。
祁峟對施粥的事沒什麼經驗,隻隨口關心了下施粥現場的秩序混亂與否、糧食夠用與否、餓死凍死的人數又有幾何……
夏妍來之前做足了功課,自然是問啥答啥,流利極了。
祁峟對她的專業表示讚賞,並對她的來意表示好奇。
夏妍也不忸怩,拍手讓宮人送來了一隻湛藍眼睛的粉紅兔子,粉色兔子窩在竹編的籃子裡,身下墊著軟蓬蓬的彩色花毯。
“峁峁和邖兒頑劣,用彈弓砸死了小十八的兔子。”
“那彈弓是哀家送的,哀家心裡過意不去,今日特意帶著兔子上門,給小十八賠禮道歉。”
夏妍這話說得真誠,她是小十八名義上的嫡母,彆說兔子的死跟她沒直接關係,就算是她故意搞死了小十八的兔子,她也無需向小十八道歉。
祁峟深深瞄了眼夏妍,眼裡寫滿探究,夏妍更看好哪個孩子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隻輕描淡寫道:“太後有心了。”
夏妍哪裡察覺不出祁峟的陰陽怪氣,但她也不發作,隻佯裝不知。她們夏家的榮耀、她夏妍的榮耀,都牽係於祁峟一人,夏妍願意忍他。
夏妍也知道自己插手的事情越多,祁峟對她的信任便會越少。但有些事情她不得不清楚,她是祁朝最尊貴的太後,是宮廷裡最有分量的女人,更是高位者裡少數能近身接觸陛下的人。
她真的很需要知道祁峟對三個小孩的態度。
景王爺、榮華大長公主、太尉、禦史大夫、甚至崔海河何玉琢……,所有人都在打探宮中幼子的狀態。
這事關係到來年春天的伴讀選拔。
說得再清楚點,這事關係到朝中勢力的重組。
所有人都知道黨爭是亡國之始。
但人是有私心的、是有欲望的;大家都想往上爬、大家都想跟眼光一致的人共事、都想有從龍之功……
雖然現在談從龍之功為時尚早,但有些事就是要早做打算。
祁峟似笑非笑地瞄了眼夏妍,指向窗外的小花園,“小十八在蕩秋千呢,太後若是心有愧疚,親自向小十八道歉便是。”
“小十八會原諒你的。”
夏妍提起裙擺,徐徐走進花園。
祁峟的視線定格在夏妍紅豔的衣角上,若無其事地笑了,冷冽的嘴角漾出漂亮的勾弧。
他當然知道黨爭不好,但無波無瀾、一灘死水似的平靜朝局更是不好。
隻有上升渠道被完全壟斷、完全格式化的時候,大家才會歇了黨爭的心思。有關係的靠關係躺贏,有本事的靠本事出頭,關係沒有、本事也不突出的,就隻能混吃等死苦熬日子了。
能出頭就出。
不能出頭拉倒。
祁峟心裡清楚,健康的、良好的、不以排除異己為宗旨的、數量大於等於三的小團體有助於國家發展,它把一群誌同道合、追求一致的人團結在一起。
但不論小團體的成立初衷有多好,是為民請願、還是修身立德……,最後的最後,所有一切的美好都會變味,‘誌趣’、‘追求’不再具有凝聚力、團結力;唯有‘利益’能把人緊緊聚攏在一起。
唯有利益。
理想與追求支撐不了一個團體走遠。
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