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農村的生活,那是十分乏味的。
有時候真不是大家好奇心重,一點點事兒就立刻湊上去圍觀,一丁點事兒就東家長西家短,而是真的太太太乏味了,每天除了上工下工,混個飽肚兒,好像就沒有什麼事兒了。
所以但凡有點叮鈴瑣碎的熱鬨,大家可都要趕一下的。
像是今天,那可就是熱熱鬨鬨的一天了,以至於不著急回家的都圍著老陳家“勸架”。
真心勸假意勸,這就不好說了。
徐莎看了一會兒熱鬨,感覺有人扯自己褲腿兒,低頭一看,是小煤球兒。
徐莎瞅瞅這小臟娃兒,倒是沒嫌棄的把她抱了起來,隻是她這身子骨兒也挺單薄的,抱著小煤球兒妞崽,還踉蹌了一下。徐婆子趕緊扶住徐莎,說:“來,你把她給我。”
徐莎:“不用。”
妞崽似乎很擔心自己被徐莎給摔了,小爪子緊緊的抓住了徐莎的衣領,小人兒也不敢亂動,撅著小屁股小心翼翼的趴在徐莎的肩膀。
徐莎還作勢顛了顛,妞崽苦哈哈的抓的更緊了,徐莎挑眉:“妞崽還挺識相的。”
徐婆子:“她爹帶的多,可不就像她爹。”
說起兒子,徐婆子突然反應過來,她轉頭看,問:“山子呢?”
徐莎:“回家了,他和舅媽一起回家做飯了。”
這要是在家,徐婆子就要唾一口了。在外麵,倒是還要顧著點“溫柔白蓮”的假麵具,隻從牙縫兒裡擠出來幾個字,說:“他就是,乾啥啥不行,吃飯第一名。”
徐莎笑了出來。
看熱鬨雖然很有趣,但是午飯是不能耽誤的,大小三個女同誌一起往家走,走到一半兒,徐婆子眼看徐莎似乎有點累了,趕緊把妞崽接了過去,妞崽鬆了一口氣。
徐莎、徐莎也鬆了一口氣。
要不有句話叫做“千裡不捎針”呢,這妞崽看著輕飄飄的,但是抱得久了也很累的。
徐婆子一眼就看穿了徐莎的想法,說:“你累了吧?”
她瞅著左右無人,壓低聲音跟徐莎說:“我讓你舅媽給你做大米乾飯了,回家吃飯去。”
這頭兒徐莎還沒反應呢,徐婆子肩膀上的小瘦八杆兒妞崽小耳朵動了動,側著小臉蛋兒,小小聲:“米飯?”
徐婆子對上孫女兒亮晶晶的小黑豆眼兒,說:“咋哪兒都有你?給我老實兒待著。”
小家夥兒又趴在了徐婆子的肩膀,小小聲,很堅定:“飯!”
徐婆子:“就知道吃,咋還虧了你是怎麼的,乾吃也不長肉,也不知道你都吃到哪兒了。”
徐莎看著小表妹,問:“她吃的不少?”
徐婆子:“可不得嘛。虎妞兒啊,你彆看你小表妹瘦巴巴的,其實咱家不咋虧待孩子的,她在同村孩子裡吃的也算是多的,可是你看就不長肉。”
徐莎歪頭想了想,說:“是不是肚子裡有蟲啊。”
徐婆子:“噯???”
她這可沒咋懂了,徐莎想了想,說:“也不是不可能呀。她還小,大人吃的打蟲藥她不能吃,應該得吃寶塔糖那種。”
徐婆子:“???”啥是寶塔糖?
徐莎:“等我給她找找吧,我記得有一種是兩歲出頭的小娃兒可以吃的。”
徐婆子心說,你上哪兒找?不過也沒有打擊外孫女兒的積極性。
而徐莎依稀記得他家鄰居的小孩兒兩歲的時候就吃過寶塔糖打蟲藥,現代的小孩兒都要吃,更不要說這七十年代的小娃兒了。她們吃東西更不講衛生許多,如果說肚子裡有蟲,一點都不意外。
呃。
徐莎冷不丁就停下了腳步。
小娃娃吃東西不講究,肚子裡可能有蟲,他們難道就沒有嗎?
徐莎的心,一顫一顫的,她已經開始腦補自己肚子裡的蟲子了,一時間,渾身發麻,恨不能立刻睡著,然後滾到夢裡去藥店找打蟲藥。
“怎麼了?”徐婆子不知道徐莎咋突然就變了臉色,擔心的問:“你想到啥了?”
徐莎堅定:“我們也得吃打蟲藥!”
徐婆子不解的看著外孫女兒,不過她倒是也沒拒絕:“那你等我去……”
徐莎大手一揮,說:“我來處理。”
她堅定:“我明天去公社。”
徐婆子不放心她,說:“你身子還得養一下,這樣舟車勞頓,可以嗎?”
徐莎點頭:“可以的,您要是不放心……”
頓了一下,徐莎說:“讓我舅舅陪我去吧。”
她其實也需要一個拎包的。讓她姥拎包,她還有點心疼,但是她舅舅,她就不心疼了。一個大老爺們總比老太太有力氣吧。
徐婆子倒是沒遲疑,點頭說:“這也行。”
兩人說話的功夫就到了家,一到家,就看到熱火朝天的兩個人,古大梅已經將所有的鹹魚味兒衣服被褥都拆了放在盆裡,另一頭兒則是在燜飯。
而徐山則是在打掃徐莎住的房間,裡裡外外忙的跟個陀螺似的。
大梅一眼看見他們進門,說:“娘,飯好了,吃飯吧。”
快點吃飯,吃完了她還得洗衣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