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莎還真是懂了,不僅懂了,還覺得挺好玩兒的,她發現徐立這個遠房表哥還挺八卦的咧!
而且,是那種會默默偷偷的發現情況,然後自己偷偷的腹誹的人。如果內心可以開彈幕,估摸著她這個表哥腦袋頂上肯定頂著一堆八卦吐槽。
徐莎正腦補呢。
就聽徐立說:“這些彆出去說,都在一個辦公室,小陳知道要惱火的,不必要的。”
徐莎長長的哦了一聲。
既然說起知青,徐莎少不得要問問:“現在知青點怎麼樣啊?”
提到這個,徐立眼裡閃爍著八卦的光芒,說:“可熱鬨了。”
徐莎:“哎?說說?”
徐立壓低聲音:“朱寶玉知青長得好,對各個兒女同誌都可溫柔了,那些女同誌都爭搶朱知青;洪知青長得好看,家裡條件也好,他們那些男知青都圍著洪知青轉悠。洪知青好像對的朱知青有點意思,但是不知道朱知青是個啥意思。”
徐莎撓撓頭,說:“好複雜啊。”
徐立點頭,說:“確實複雜,這還有咱們村裡的事兒呢。咱們村裡好些個姑娘都相中了朱知青。黃妙嫦,咳咳,也似乎有點這個意思……”
徐莎目瞪口呆。
這些人看著也就比她大一點,還有的跟她同歲,怎麼現在感情世界都這麼複雜了嗎?
大概是徐莎太震驚,徐立又小得意的多說了幾句:“因為女同誌都喜歡朱知青,小陳還挺生氣的,搞了些小動作針對朱知青呢。”
徐莎:“…………這樣人品未免也不咋地吧?”
雖然朱知青養魚可能也不是啥好人,但是小陳這搞小動作,也不是啥正人君子。
徐立:“他們都不是省油的燈,朱知青也厲害,他很快就發現了,還不小心讓許多人知道了。你沒看咱們村裡一些女同誌對小陳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嗎?”
徐莎:“……”
這可真是!
她由衷的感慨:“他們複雜的感情世界,我不懂。”
徐立點頭:“我也不懂。”
難得的,倆人倒是能嘮到一起。
二表舅父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倒是沒有給徐莎他們家造成什麼影響。倒是二表舅領著兒子一路往回走,眼看中午太陽越來越大,肚子也咕嚕咕嚕的叫了出來,二表舅摸摸兒子的小臉兒,說:“石頭感覺咋樣?你在堅持堅持,咱們再往前走一段兒,就有村子了,要一碗熱水,人家是給的。到時候咱們就吃飯。”
小石頭靠在他爹的懷裡,輕輕的嗯了一聲,小小的人兒扭動一下,說:“爹,我能走。”
二表舅搖頭:“不行,爹抱你,你走的太慢了。”
小石頭唔了一聲,聽話了。
果然又走了一小會兒,兩個人就看到了村莊,二表舅要來了一碗熱水,村裡人問:“你這是走親戚?”
二表舅憨厚的笑,說:“不是,我是領孩子來看病,都聽說,上前進屯兒的小江大夫便宜。我兒子病了,我這走了好幾天,就為了看看病。”
這麼一說,大家點頭,他們附近幾個大隊,一般都是找小江大夫。
再一看這對父子,特彆是這個兒子,病懨懨的瘦巴巴。
二表舅稍微又寒暄了幾句,端著碗重新上路,走到了人影兒看不見,他籲了一口氣坐下,說:“來,小石頭坐。”
二表舅是逃過慌的人,最是曉得防備人了。他身邊帶了不少好東西,生怕被人盯上,他一人帶著孩子,可沒什麼保障。正是因此,他雖然說了實話,但是卻也說自己那邊還有親戚。
人窮一點,就會安全一點。
他解開夥食包裹,說:“你姨奶說了,小方塊兒放在熱水裡,小方塊兒……應該是這個。”
隻是這一打開包裹,他倒是結結實實的愣了。
“這……”
小石頭驚喜,高興的小顫音:“爹,是包子,是包子,爹!還有大饅頭!”
二表舅一下子又紅了眼,不過很快的抹了一把,說:“嗯,是包子。”
他把看起來是方塊兒的東西放在了熱水裡。
其實他們口中這個小方塊,就是湯包,徐莎把外包裝都撕掉了,可不就變成一個個小方塊。他們不曉得什麼湯不湯包,反正是方形兒的,就叫方塊兒了。
小石頭睜大眼睛,好奇的看著大湯碗。
“爹,這不是咱家的。”小孩兒小聲說。
二表舅,也叫二勇,二勇點頭:“這是你姨奶家拿的。”
他們來的時候其實也帶了家裡一個碗的,一路能要點熱水泡餅子。不過昨晚這碗被徐婆子看見了,她想到家裡還有淘汰下來的一批碗,這不二表舅厚著臉皮也都帶走了。
雖然他們家先頭兒用的碗也都磕了碰了,不是什麼水光溜滑兒的碗碟,跟現在家裡用的沒法兒比。但是跟二表舅拿得這個,還是天壤之彆的。
他們家那個,刷一刷還能看出是普通人家可用的,都是小磕碰。二表舅拿得這個,就跟要飯的似的。
二表舅十分羞愧,自己不能孝敬長輩,反而要長輩貼補,他其實不該拿的,但是,日子太難了。
他到底是說不過小姨。
小姨說:“你們爹娘都不在了,所有的親戚裡,也不過就我這麼一個姨,我是把你們當兒子的。你們也把我當娘。當娘的給孩子點東西,還要計算嗎?再說又不是什麼好東西,是我家現在不用的。”
二表舅沉浸在思緒裡,就聽小石頭驚訝的聲音:“爹,你看,你看變了。”
二表舅低頭一看,就見的大碗裡的小方塊兒已經消散開來,變成了一碗雞蛋湯。上麵還帶著一點點紫菜,這樣神奇的東西,簡直令人覺得不可置信。
二表舅:“嗯,等下就能喝了。”
他原來不曉得什麼雞蛋湯,現在才懂,原來是說這個。
他拿出一個包子,說:“來,給你。”
小石頭接過包子,咬了一口,抬頭:“爹,是肉的,是肉!肉包子!”
二表舅認得,這是豬肉白菜餡兒的,怪不得他昨晚好像聽到剁菜的動靜兒,原來是為了給他做包子。他也是上過掃盲班的,數了數,一共十個包子,不過個頭兒很大,他一個大男人,比他拳頭還大一圈兒呢。
十個饅頭,和包子差不多大,還有十個玉米餅子。煮雞蛋也有五個。
這些東西,可比他們來的路上豐富太多太多了,也夠他們一路吃回家的。
小石頭啃著肉包子,說:“姨奶好。”
二勇點頭,說:“是啊,你姨奶好,她給我們拿這麼些東西,還不曉得接下來要節省成什麼樣兒呢。是爹沒有出息,還要他們幫襯。小石頭長大,要記得姨奶的好,也要記得表叔表嬸,還有你徐莎表姐的好。”
小石頭懵懵懂懂的點頭,二勇拿起一個餅子,大口吃了起來。
姨奶家這個玉米餅子,都磨得格外的細致,跟旁人家不一樣。
好吃!
二勇已經打定主意,能少吃一點,就少吃一點,這些東西剩了,拿回去還能讓媳婦兒和其他幾個娃改善一下日子。
“爹,你咋不吃肉包子?”
二勇:“我不愛吃!”
小石頭迷茫的看著他爹,不懂他爹咋不愛吃呢?這個這麼這麼的好吃啊!
二勇:“來,這個湯大概能喝了,你嘗嘗。”
小石頭:“爹也喝。”
二勇:“我不……”
小石頭:“咱們一起喝。”
小不點認認真真,當爹的猶豫了一下,笑著說:“好,一起喝。”
父子兩個人一同分享了這一碗鮮美的雞蛋湯,水放的太多,味道已經有些淡了,但是對他們來說,這是難得的美味了。父子兩人一路走下來,四天多才到家,他們村子早先人少。這經過這麼多年,人口增加了許多,可是跟彆的村子比起來,還是少得很哩。
全村上下才幾十戶人家。
父子倆進村的時候已經是傍黑兒了,家家戶戶都在做飯,二勇抱著兒子回家,一進籬笆院兒,就看到三閨女在喂雞,他叫:“三丫。”
小姑娘梳著羊角辮,立刻叫:“爹!”
高興的衝了過來:“爹,你回來啦。”
爹每次出門,回來都給他們帶一塊兒糖,所以每次他出門,家裡幾個孩子都眼巴巴的等著。
二勇壓低聲音,手指頭在耳邊籲了一聲,說:“你悄悄的去隔壁你大伯家,叫他們家人來。”
小姑娘機靈的點頭,嗖嗖嗖的往隔壁跑。
“他爹,你回來了!”二勇媳婦兒也高興的很,她趕緊接過兒子,說:“小石頭感覺咋樣?”
小石頭小聲兒:“好了。”
摟住他娘的脖子,高興:“娘,我想你了。”
二勇媳婦兒也高興:“是比出門時候氣色好。”
當娘的,哪裡不曉得孩子是個啥樣兒?
一點點變化都曉得的。
“她爹,小石頭咋樣了?你這次過去,小姨可還好?”
二勇點頭:“還成。”
正說話的功夫,就看三丫領著大勇一家子過來了。
其實大勇家日子過得比二勇好,二勇家孩子多,小石頭身體還不好。不過,大勇家也沒強的特彆離譜,他家男丁少,一樣是不出活兒。加上時常貼補二勇家,所以兩家都苦哈哈的。
“二弟,咋樣?”
這一看,就點頭:“嗯,小石頭瞅著氣色不錯啊。”
小石頭這幾日雖然趕路,但是吃得好,每日一個蛋,還能喝到一碗蛋湯,一個肉包子。這哪裡能不氣色好?小家夥兒高興的叫:“大伯,我病好了。”
“病好了好,病好了好啊!”他上炕坐下,說:“小姨那邊咋樣兒?表妹走了,也不知道小姨是個啥樣兒。”
二勇:“我看著還成,表妹家的娃兒回來了,就徐莎。有她在,我看小姨情緒也能好不少。”
他們兩兄弟,跟徐秀的關係可好了。
那是徐山不能比的。
畢竟,小時候一起玩兒,後來又一起逃荒。
但是徐山這個表弟吧,那都是落在上前進屯兒之後生的了,他們都沒咋見過,每年也就那麼一兩次、兩三次,且少著呢。
所以他們關注徐莎,比關注徐山還多。
“那徐莎是個啥樣兒啊?她小時候,我還抱過她,那哭聲嘹亮的,可能嚎了,長大了文氣了吧?”
二勇猶豫了一下,說:“我瞅著,不咋文氣。跟表妹挺像的。”
大勇了然:“哦哦哦,就凶唄?女孩子又沒個兄弟,凶點好。”
二勇:“可不呢。”
他說:“哦對,我這叫你們過來,是有東西要分的。小姨給我拿了不少東西。咱們都是一人一份。”
大家好奇的看過去,而隨著二勇動手,這下子家裡人險些下巴脫臼,“這這這……”
大勇蹙眉,直接拍了二勇:“你咋就能拿這麼多東西?你還讓不讓小姨過日子了?”
二勇憨實一點,低聲說:“小姨也凶,不讓不要……”
大勇:“你啊,就是個沒心眼兒的。”
大勇媳婦兒看著這白麵兒,眼睛都赤紅了:“這也太好了。”
二勇媳婦兒、二勇媳婦兒說不出話了。
他們兩家啥時候見過這樣的好東西。
“我瞅著這個麵咋比富強粉還好。”大勇呢喃,一家子震驚夠了,他說:“老二,這東西太好,咱們這樣的人家,吃都不咋能吃飽,這樣的細糧哪裡是我們這樣的粗人能吃的?你看這樣成不,咱去黑市兒,給換成粗糧。”
二勇一聽,點頭:“聽你的。”
大勇顛了顛,說:“應該各有八斤了,這細糧換粗糧,能一比三吧。”
二勇的大兒子木頭說:“這個質量好,我瞅著能換五。”
這一說,兩家仔細一算,要說能換八十斤粗糧,立刻喜形於色。這不少了。
“木頭,你有數兒不?”
木頭點頭。
要說大勇二勇兩個人雖然比表妹徐秀結婚早好些年,但是兩個人許是逃荒的時候虧空了身體,結婚之後一直沒有孩子。都五七六年才開懷。
所以徐莎的大表姐,才比她大一歲。
大勇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大妞兒二妞兒,大妞兒十七,正在議親。二妞兒十四;老三是個小子,十歲。
而二勇倒是第一胎就生個小子,就是木頭,比二妞兒大一歲,十五。家裡有個七七八八的,都是他來幫襯著,不過因為家裡窮,倒是也沒人議親。
除了這個大兒子,二勇家又生了大丫二丫三丫三個閨女,最小一個是小石頭,是老五,不過他早產,生下來身體就不好,一有點風吹草動就病了。也花費了不少錢。
木頭有時候會去黑市兒給家裡換東西,算是比較“見多識廣”。
“肯定能,要是遇到好賣家,說不定能換六。”
這話讓大家高興起來,大勇:“要是換的話就早一點,今年收成有影響,早點換比晚點換強。”
一家子齊刷刷點頭。
大勇媳婦兒和二勇媳婦兒看著這好東西,格外不舍得,可是也曉得這是必須的。
二勇:“哥,要不,留點吧。過年讓孩子們也吃點好的,一家一斤米一斤麵。剩下的換了。”
大勇看向了侄子小小的人兒,又看自己兒子渴望的眼神兒,咬牙:“成!”
糧食分好了,其他也不少,肉和臘腸、油哪一樣不是好東西?
就連舊衣服和舊碗碟,雙方都分了個高高興興。
小孩子們一人含著一塊糖,格外高興。
徐莎沒覺得徐婆子給了很多東西,畢竟要兩家分。但是在大勇二勇兩家看來,這些東西卻多的不能再多了,就連糖塊兒都能吃一年呢。
“對了,這是小姨給我們在路上準備的夥食,我吃了餅子,這個饅頭都省下來了……”
要說吃飽,他全吃了都不夠。
“這是肉包子,一個孩子一半兒……”
木頭:“我不是孩子,我不要……”
“彆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咋不是孩子了?”
這一晚,一家子嘗著難得的美味,深更半夜還在回味。
夜裡,大勇二勇坐在院子裡,大勇:“你還有話吧?”
二勇遲疑一下,小聲說:“哥,我想把咱那套好東西,賣給徐莎。”
大勇沒言語。
二勇:“大妮兒要嫁人了,你就忍心看她這樣啥也沒有的出嫁?能議來啥樣的人?大妞兒嫁了,緊跟著二妞兒也快了吧?還有我家木頭和大丫,木頭十五,大丫也和二妞兒同歲,也快了……小石頭這麼小,也該好好補補,你看他這次病了,吃好了,反而直接就好了。我這當爹的心難受啊。”
二勇撓著頭,小聲說:“咱們不是早就想出手。就是沒門路嗎?但是我看,徐莎有門路。”
大勇嚴肅:“秀兒就這麼一個孩子,我們這樣,要是真的牽連到徐莎呢?我們對得起她?”
二勇趕緊說:“不是,你誤會我了,我不是說偷偷換東西。我說的有門路,不是說徐莎在黑市兒有啥門路,我看她對黑市兒壓根一點都不曉得。一看就沒去過。那能有個啥門路。我是說光明正大的換東西,咱們不偷偷摸摸的。我聽說秀兒的戰友經常給徐莎寄東西。徐莎也會回禮,雙方有來往。咱們這東西,不自己偷偷賣。問問徐莎能不能跟人換,還不成嗎?”
大勇沉默下來。
他說:“你咋解釋來曆?”
二勇又撓頭。
大勇:“那可是一套紅寶石,有人把咱當成資本家,咋辦?”
二勇繼續撓頭。
而此時,徐莎不斷的打噴嚏,喃喃自語:“誰念叨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