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裡的清晨, 十分的寒涼。
這不像是夏天那麼令人舒服，徐莎穿了早上跑步的衣服，站在門□□動胳膊腿兒, 正運動呢, 就看到她爸從外麵回來，額頭帶著汗珠兒。
徐莎：“早上好！”
徐鴻偉沒想到徐莎起的也挺早, 還客氣打招呼, 笑著說：“行啊, 你倒是懂禮貌了。”
這話徐莎就不愛聽了, 她說：“我一直都很懂禮貌的好嘛！你就是看不起人。”
她做好了熱身, 也跑了出去。
徐鴻偉：“走, 爸再陪你跑兩圈兒。”
徐莎睨他，幽幽的說：“你的腿行嗎？你這個老同誌，怎麼就一點也不知道愛惜自己呢？也不看看自己是個啥體格，就胡來！你給自己折騰出來個好歹，還不是要讓我這個閨女照顧你？你怎麼這麼不靠譜啊！”
徐鴻偉揚著嘴角說：“你這丫頭啊，就是個嘴硬心軟的，關心人的話, 就直接說。何必要說這些。”
徐莎：“我才沒有呢。”
徐鴻偉：“可是我看你就是有的啊！”
徐莎重重的哼了一聲, 加快了速度跑開。
徐鴻偉立刻跟上，徐莎惱怒的回頭, 說：“你怎麼也跟上來了？你趕緊回家休息去，滲血了怎麼辦？”
她真是服了這個中年男同誌了, 怎麼就這麼瞎犟呢。
徐鴻偉：“我在醫院的時候問過主治醫生了，他說我現在的狀態, 可以有比較適量的運動。跑步對我來說不算什麼活動量，跟我以前沒法兒比。如果你覺得不放心, 那麼我們一起去衛生所讓小江大夫看一下，你看成嗎？”
他知道閨女關心自己，也不會讓她擔心。
徐莎挑眉：“真沒事兒？”
徐鴻偉：“真的，這都是簡單的運動，再說我如果一直不動一動，整個人都要憋得長毛了。”
徐莎長長的哦了一聲。
這一次，她倒是沒說什麼彆的，父女兩個繞著房子跑步。
要是夏天，說不定還能碰見人呢，不過冬天倒是不會，一般人都不會起的特彆早，就算是起來了，也不會在大冷天沒事兒出來瞎轉悠。
兩人跑了十圈，徐莎喘息的不怎麼厲害，不過仍是收了，說：“走吧，回去。”
徐鴻偉：“你每天固定十圈？”
徐莎點頭：“我算過了，一圈差不多二百米，我每天十圈就是兩千米，鍛煉身體是夠了的。反正我又不打算做什麼其他的。”
徐鴻偉點頭，父女倆進了屋兒，就看徐婆子已經做好了早飯，她說：“洗洗手，緩和一下過來吃飯。”
徐鴻偉：“早上都是您做早飯？”
徐婆子點頭：“早上是我，中午晚上是大山子媳婦兒。”
年輕人覺多一點，而徐婆子歲數大，覺少，早上有時候醒了也睡不著。她就分擔了早上的活兒。
要不說，村裡人都羨慕古大梅呢。
除了都覺得徐婆子性子好，軟和不欺負人，她不刻薄也是真的。
所以這白蓮花啊，不是誰都能當的。
像是老陳家的二兒媳，你看她叫白蓮花，可是真的稱不上是一個什麼白蓮花。真正的白蓮花，還是得有點其他各方麵配合的。徐婆子可不是光靠脾氣軟落個溫柔順良的名聲。
還因為，她真的不刻薄，村裡人都曉得，雖然老徐家沒分家，但是大山子和大梅子兩夫妻如果賺了外快，可以留下一半兒的。這都不用偷偷攢私房錢，完全可以光明正大。
再一個，徐婆子從來不過問古大梅的東西，也不會偷偷摸摸的翻翻找找，一起做抹布，她連古大梅自己有什麼顏色的線都不曉得。可見她對古大梅的事兒真的不清楚。甚至都不好奇。
至於操持家裡的事兒，徐婆子也是會分擔的。
這方方麵麵一對比，可不就襯得徐婆子這人好嗎？
不過大家倒是沒想過，其實人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有著自己生活軌跡影響的。村裡好些個女人年輕未嫁的時候感受著家裡的重男輕女。嫁了人受婆婆的磋磨。多年媳婦兒熬成婆，自然也是學了那一套。
但是徐婆子可沒有這樣的時候。她家在她少女時期擺小攤子，日子不差。後來結了婚男人雖然不是什麼上門女婿的，但是與她成親的時候是住在他們家，跟著她的父母一起住的。這跟當娘的一起住，跟當婆婆的一起住，那是天壤之彆。
徐婆子沒經曆過惡婆婆，自己自然也不是那種人了。
至於生活上有分寸，那也是因為徐婆子逃難過，最曉得有分寸的必要性。
所以說，徐婆子的性格和習慣導致了，她就是村裡最好的老太太。
當代好婆婆的代表。
徐鴻偉是徐婆子養大的，自然也是隨了徐婆子。他不覺得徐婆子起來做早飯有什麼不對，一家人嘛，哪裡在乎那些。
不過徐鴻偉倒是說：“明早我來吧！”
她爸都表態了，徐莎也說：“我也可以！”
“不行！”
徐莎的話音剛落，就傳來一陣火雞一樣的聲音。
古大梅這時衝了進來，堅定的說：“不用你！”
徐莎眨巴眼：“你看不起人。”
古大梅直白：“我哪兒看不起人了？我是看不起你！”
徐莎擼袖子：“你想打架是不是？”
古大梅吞咽一下口水，真摯的說：“莎莎啊，舅媽可算是求求你了，你可彆做飯。你做一頓飯能謔謔進去二兩油，我這心受不住啊！”
徐莎：“……”
古大梅惆悵：“我曉得你想要幫忙，但是你就放過我家裡油鹽醬醋吧！”
徐莎：“你這樣說，我就好氣啊。”
古大梅：“實不相瞞，你這樣做，我這真的扛不住。”
徐莎：“哼！”
徐婆子掃了兩個人一眼，說：“莎莎，你聽你舅媽的，你不用乾活兒。姥不是怕你浪費東西，但是能休息乾啥要乾活兒？又不是閒的。”
古大梅：“對對對，這活兒都留著我乾。”
她一點也不惱也不嫉妒，乾活兒不要緊，反正彆讓徐莎浪費東西，她就滿足了。
徐莎：“姥，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徐莎摟住徐婆子，笑嘻嘻。
徐婆子拍拍她的手背，說：“準備吃飯了。”
她望了望，說：“大山子和妞崽呢？”
扯著嗓子叫：“吃飯啦！”
一聽到吃飯，就聽到跑步聲，果然，再一看，小豆丁已經在門口就位。
在吃飯這件事兒上，誰都不如妞崽更積極。
“吃飯吃飯。”
小姑娘拍手手，開心。
早飯是小米粥，二合麵饅頭，小鹹菜是蒸梅菜乾拌花生米，能看到帶著油，另外一個則是的辣椒醬拌乾蘑菇，徐鴻偉徐莎妞崽徐婆子一人一個雞蛋，徐山和古大梅是兩個人一個。
徐鴻偉：“……”他家的夥食，現在已經這麼好了嗎？
徐山喜滋滋：“姐夫回來就是好！咱家這早飯都上一個檔次了。”
徐鴻偉：“……”原來是為了他，難怪！
他有心說不用這樣，但是看著一家人吃的開開心心，倒是也說不出更多的。
說起來，他跟徐山沒什麼太多感情，畢竟差的太大了，有了徐山之後，他們就參軍了。雖然徐山小時候在他家住過，但是也才一年，而且他還經常出任務，見的都不多，不算熟悉。
而後現在每年回來的更是有限，其實徐鴻偉心裡，對徐山很疏遠。
畢竟，是因為有了徐山，他爹才變了，為了這個，徐秀傷心了很久很久。
他跟徐秀感情很深，除了難受，也是為徐秀不平和難受。他心疼媳婦兒的委屈，這樣的感情之下，多少總是有些難以言說的。
那幾年，他爹可著勁兒的壓榨他們，為的就是給徐山攢出一份家業。雖然這事兒真的不關徐山的事兒，那時他還是個一兩歲的小娃娃，跟現在的妞崽差不多。
但是源頭在這裡，徐鴻偉總是不舒服的。
再加上，徐山實在是也沒啥勤勞刻苦能乾的優秀品質，能偷懶就偷懶，奸懶饞滑……奸詐談不上，但是又懶又饞又油滑，這是肯定的了。
這又跟徐鴻偉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所以，徐鴻偉談不上不喜歡，但是疏遠是肯定的。
不過，徐山倒是因為在徐鴻偉家裡住過，對他這個姐夫挺親厚的。
他這人，就是個自來熟兒。
“姐夫，你嘗嘗這個，這裡麵可是牛肉啊！賊好吃。”
他們家的蒸蘑菇乾，是用老乾媽牛肉醬拌出來的。徐山不曉得什麼老乾媽，但是他知道這東西好吃啊！
肉啊！
那是牛肉啊！
一般人都吃不起的牛肉啊！
“這真好吃。”徐山筷子飛快的翻找，這樣沒啥意外的，大家都這樣。
誰家吃飯不先搶肉啊，要是跟幾十年後那個矜持吃法兒，那真是菜底兒都撿不上。不說旁的，徐莎都是一樣，不過因為零食吃的多，她不算是嘴饞的人，隻吃了幾口就結束了。
跟家裡其他人比起來，她吃的真是太少了。
徐鴻偉看著徐莎吃了一個雞蛋，喝了一碗小米粥，又吃了三分之一的二合麵饅頭就放下了筷子。驚訝的說：“你這是吃飽了？”
徐莎：“嗯啊。”
她說：“吃好了。”
徐鴻偉：“你這吃的也太少了。”
他記得原來在家的時候，如果放開了吃，徐莎早上能吃兩個饃呢。
徐婆子：“你吃你的，徐莎平時也吃這麼多。”
話音剛落，就看徐莎站在櫃子前，擰開一個罐頭。
徐鴻偉：“…………………………”
徐莎最喜歡吃罐頭了，她開心的吃了一塊桃罐頭，又把蓋子擰上，一回頭，就見她爸盯著她看。
徐莎：“怎麼了？”
徐鴻偉：“你不是吃飽了嗎？”
徐莎點頭：“我是吃飽了啊。”
十分的理直氣壯。
徐鴻偉：“……你吃飽了，又吃罐頭？”
徐莎更加理直氣壯：“吃罐頭和吃飯又不是一回事兒，這怎麼能一樣呢？罐頭是水果呀。”
她想說罐頭是甜品，但是有忍住了沒說，改成了水果。
反正，也是水果罐頭。
徐鴻偉：“……………………”
他實在是不太懂這個操作。
既然吃飽了，怎麼就能吃的下其他的東西？
再說，就算罐頭是水果，那還不是食物？
不懂，真不懂！
但是再看其他幾個人，都是見怪不怪的，倒是顯得徐鴻偉十分的少見多怪。
徐鴻偉：“……”
所以，徐莎在家一直都這樣的吧？
徐山：“莎莎啊，等會兒給我來一口唄？”
徐莎：“給我燒炕，給我燒一壺熱水另外給我烘一下靴子。”
徐山屁顛屁顛兒的：“成交！外甥女兒啊，你真是太好了。”
他還主動攬活兒：“有臟衣服嗎？舅舅去給你洗。”
徐莎搖頭：“今天沒有。”
徐山：“那行，等你攢在了一起，舅舅給你洗。”
徐莎歡快：“好的呀。”
以前她的衣服都是古大梅洗，現在古大梅忙著掙錢，這個活兒交給了徐山，可彆看是把這個活兒交給了徐山，徐山還挺願意乾的呢。畢竟，乾活兒了就能從他外甥女兒這嘩啦點吃吃喝喝，徐山覺得付出這一點體力，一點也沒有問題。
他在大隊是乾活兒懶，但是大隊的活兒，多乾一點兒少乾一點兒又如何？又不給他多發糧食，但是自家就不同了。徐莎大手大腳啊！
徐山真是最稀罕徐莎這個壞習慣的。
棒！很棒！
再說，洗衣服也沒啥。
反正，他也不是村裡那些傻娘們，大冷天上河洗衣，他都是在家燒熱水呢。
嘻嘻！
徐鴻偉看著這兩個人一來一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他覺得，自己呆滯的像是一個傻砸。
所以，這倆人還打成一壺兒了？
就從他們這個熟悉的交接勁頭，就知道這倆人肯定時常這麼乾。
他原本還擔心徐莎回到這邊，被徐山夫妻倆欺負，但是現在看來，好像，他閨女不欺負彆人就不錯了。
他咳嗽一聲，說：“徐莎，你的衣服怎麼還叫你舅舅洗。”
徐莎還沒說話，徐山就開口了：“姐夫，你咋回事兒啊！你可彆給我搗亂哈，我樂意乾的！”
這可是他掙零嘴兒的最佳途徑，他姐夫要攪合，他可就要發飆了！
哦，他不敢發飆。
但是，反正彆想給他攪合了。
他揚著臉，堅定又“無私奉獻”的說：“我特彆愛乾活兒！”
徐鴻偉：“……”
他這才多長時間沒回來，徐山就變得特彆愛乾活兒了？
徐鴻偉自己還不怎麼能相信呢！
“行吧，隨便你們。”徐鴻偉不管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在其中攪合個啥。他倒是看著徐莎，說：“你今天乾啥？”
徐莎指指自己，問：“我嗎？”
她疑惑的說：“我當然是要去大隊了啊？雖然沒啥事兒，但是我也不能不去啊。”
徐鴻偉想了想，說：“要不你請假一天吧，咱們去一趟衛生所，我想見見江楓。”
其實他可以自己去的，但是到底是自家閨女，徐鴻偉倒是很理解徐莎這個人了，他要是自己去，少不得徐莎又要鬨。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希望徐莎不高興。
他平日不在徐莎身邊，就回來這麼幾天，自然更不會讓閨女難看。
徐莎：“你要見江楓？”
徐鴻偉：“我不該見見他嗎？”
他的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就算是想要表現出一點溫和，也做不到。
徐莎長長的哦了一聲，如果是昨天，她還挺惆悵的，但是今天，這感覺就不一樣了。畢竟，從昨天晚上開始，這位小哥的身份已經變了，他已經成了她的男盆友！
正式的男盆友。
不過，徐莎還是有點小猶豫，她說：“那個……現在見家長，還是有點早了吧？”
徐山：“噗！”
一口粥噴出來了。
他可真沒想到，徐莎這麼直白就說出來了。
而一旁的徐鴻偉這個時候倒是能繃住，他一字一句：“如果你們有關係，現在見麵也不早，畢竟，我在家的時間就這麼長。我總歸不能見見我女兒的……朋友吧。”
徐莎很淡定的放雷：“他是我的男朋友。”
又想到現在不是這麼說，加了一句：“他是我的對象。”
徐鴻偉：“臥槽！”
徐山：“噗！”
又噴了。
徐婆子：“你這跟個噴壺似的……”
古大梅：“……”雖然我膽子大，但是這時不敢說話。
徐鴻偉深深的吸氣呼氣，說：“你說，他是你的對象，你知道什麼是對象嗎？你知道……”
還沒說出個一二三，就被徐莎打斷，徐莎堅定：“爸，我又不是三歲，你這是乾啥啊？把我當做無知少女啊？我可是什麼都懂的。其實，江楓有很多優點的。”
徐鴻偉：“嗬嗬！”
他起身穿棉襖，這個時候已經等不及了。
“我現在就去會會他。”
徐莎伸手一攔，說：“彆去，你這看樣子是要去打人的。”
徐鴻偉冷笑：“你怕我打傷他？”
徐莎搖頭，徐鴻偉正要欣慰閨女還不是完全往外拐，就聽徐莎說：“我怕他打傷你。”
徐鴻偉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昏過去。
你瞅瞅，這是什麼破閨女。
都說女生外向，看她就曉得了。
他這當爹的是那麼弱的？
小看人！
徐鴻偉：“你……“
徐莎舉起小爪爪，說：“我保證，我說的是真的，他真的蠻厲害的。你現在受傷了嘛！等你好了，你們切磋一下啊？我給你們做裁判。”
徐鴻偉：“……”
徐山默默的縮到牆角，他覺得，自己真是小看外甥女兒了，這樣的話都能說出來。可真不是一般人。
人家彆人家的姑娘遇到這種事兒都要幫著攔著，她倒好，還主動提議。
牛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