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再提救新娘的事——活命要緊,他可不是那種舍身救人的大善人。當初如果知道山洞連著瀑布,他不會跳下來的。

左右兩側都是甬道,約兩人高,三人寬,肉眼看不到儘頭。沈確點燃火機,仔細觀察火苗的方向,微微偏左:“走左邊。”

能呼吸說明有氧氣,有氧氣說明山體內空氣能流通,往氣體流動方向走準沒錯。

顧小寶明白過來,帶頭往左。沈確倒沒阻止,跟在他身後。

不知道還要在山裡待多久,為節省燃料,沈確熄了火,顧小寶便摸著黑在前麵開路。

大山腔體裡沒經過開發,腳下時不時凸出來一塊石頭,顧小寶走的磕磕絆絆。這隻脆弱的螞蟻一直堅持著,沒有半句怨言,也沒提過歇歇腳。

沈確撩起眼皮,看了那單薄的背影一眼。

絕對的黑暗中,人容易喪失時間意識。不知道走了多久,顧小寶腦袋開始昏昏沉沉,腳不小心踢到了什麼東西上,直接摔了個狗啃屎。

“疼死我了!”他掙紮著爬起來,疼的齜牙咧嘴,“什麼玩意兒啊!”

沈確點燃火機,往他腳下照。看到那白花花的一片,顧小寶頓時嚇的魂飛魄散:“……骷、骷髏!”

“彆喊,”沈確怕引起其他連鎖反應,“山裡有死人很正常。”

是正常,但正常不代表不害怕。顧小寶遠遠跳開:“怎麼辦,報警?”

沈確一言難儘的看了他一眼:“用你手機報?”

“呃……”顧小寶意識到自己好像在說蠢話,抿了抿嘴。隨即他發現:“這好像不是人的骨架,你看它頭骨,嘴巴尖尖的。”

這副骷髏死了很久了,剛才被顧小寶摔倒砸了一下,軀乾砸的很碎,隻有頭骨尚算完整。

沈確:“應該是羊。”

“呼……”顧小寶拍拍胸脯,“還好還好,虛驚一場。那繼續吧。”

他抬起腿,打算繼續走。

沈確卻先他一步,走在了前麵。

男人身材不算壯實,不過個子高、肩膀寬,擋在前麵很有安全感。

顧小寶精神一直緊繃著,這會兒終於放鬆下來,打了兩個大大的嗬欠。

接下來的路越來越難走,除了地麵崎嶇不平,還經常支出來幾根骨頭。好在有沈確提醒,否則顧小寶門牙都得摔斷。

“左邊這個像豬的骨頭,右邊的骷髏有牛角,估計是牛。山洞裡哪來的這麼多動物骨頭?”顧小寶搓搓肩膀。

沈確:“新娘嫁妝。。”

“你的意思是……這些是寨子準備的祭品?”

“有可能。”

“它們也是順著水路進來的?不對吧,他們沒往水裡扔畜生啊。”

說到這兒……兩人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

大量往水裡扔死畜容易引發瘟疫,而且豬、牛等比較沉的牲畜會直接沉在河底,送不進河神洞。更何況還有活牲,很難控製。

所以,最合理的解釋是附近有聯通外麵的通道,能把祭品直接投進河神洞。

——那也是他們的出口!

有了希望,倆人速度快了些。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兩側屍骨越來越多,堆堆疊疊兩三米高,用屍山骨海形容都不為過。

即使是動物屍骨,顧小寶仍忍不住遍體生寒。

好消息是因為磷的存在,甬道比之前亮堂,能看清路況了。

大約二十米開外有個轉角,高度差不多一米,想過去需要爬。顧小寶率先鑽進洞裡。

沈確倒是能屈能伸,挽起袖口,跟在他後麵鑽了進去。

結果剛爬幾步,前麵那家夥突然停了下來,沈確看著對方渾圓的屁股:“有情況?”

“外麵好漂亮啊!”

“先過去再欣賞。”

“哦哦。”顧小寶一時間被美景迷住了,忘了自己在乾嘛。他連忙往前爬幾步,鑽出洞口,站在原地,呆愣愣的。

沈確緊隨其後,清理好膝蓋和手肘上的灰塵後,也怔住了。

——眼前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高度堪比二十多層的大廈,一眼望不到邊,寬闊遼遠。

目光所及之處生著密密麻麻的鐘乳石筍,華蓋型、圓錐型、盆蓮型……形態各異,被水滴打磨過後,表麵散發著瑩潤的微光。

顧小寶試著摸摸垂在頭頂的石筍:“滑溜溜、涼涼的,像和田玉築成的城市——要是沒有骨頭架子就好了。”

是的,溶洞內屍骨含量比甬道更甚。

都看不到地麵,被骨頭堆的滿滿當當,宛如走進科學報道的大型殉葬坑。

他們站的地方是個小平台,也是唯一一塊沒被屍骨汙染的地方。沈確瞥了眼對方紅彤彤的鼻尖:“先休息會兒,恢複體力。”

在骨堆上走比平地費勁得多,況且溶洞一眼望不到邊,肯定有場“硬仗”要打。

顧小寶確實累了,沒再逞強,捂著胸口,靠著洞口旁的石壁席地坐下。

沈確並排,坐在他旁邊。

據顧小寶估算,他們已經走了大概四五個小時,因此屁股剛著地不久,顧小寶眼皮就開始往下垂。

他又冷又困,迷迷糊糊間,身體自然而然去尋找另一個熱源,整個人都貼到了某個熱乎乎又結實上的東西上。

不過在陌生環境裡,人是睡不沉的,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容易醒。他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迷蒙間,眼前忽然閃過一個黑影。

他“叭”地睜開眼睛。

看到不遠處倒掛在石筍上的東西時,嚇的直接鑽進了那個熱源懷裡!

“沈、沈確,”他心臟都要跳出來了,聲音細碎不成句子,“骷髏,人的骷髏,死人,有死人!”

“嗯,我看到了,”沈確應了聲,“所以,你要報警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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