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錯了,”告彆門衛小哥,汪來壓低音量,“從這裡到江大,最快也要十五分鐘,席雪十點五十在江大北門下車,應該是怕被關在宿舍外頭,所以才匆匆忙忙走了那條沒監控的近路。”
而她的死亡時間是十一點左右。
所以,是誰給席雪戴上了那條拚圖項鏈?
總不會是司機吧。
答案很明顯——紀念日,男朋友。
這個僅有隻言片語去描述的神秘人,在席雪生命最後的十幾分鐘裡,見過對方。
但講不通,根據他對江大監控的排查,晚上十點過,除了席雪,再沒有學生往明心湖的方向走。
據說是因為曾經出現過癡漢尾隨的事故。
越琢磨越好奇,汪來恨不得立刻飛回辦公室篩查疏漏:“咱們還上去嗎?”301的戶主是位獨居女性,與嫌疑人畫像相差甚多。
賀臨風:“來都來了。”
叮。
電梯到達,頭發整齊盤在腦後的中年婦人已經打開房門,聽到聲響,主動朝他們這邊招了招手。
“抱歉,家裡有點亂,”遞上兩雙一次性拖鞋,她熱情,“我去給兩位倒杯茶喝。”
賀臨風注意到角落裡堆著幾個行李箱:“您這是要出遠門?”
“對,兒子兒媳在國外,最近要把我接過去住,”提到孩子,李女士聲音明顯多了抹笑,“所以我才想著找個老師,學學英文,省得給他們添麻煩。”
“最後留下的就是小雪,我嘴巴笨,但她特彆有耐心,教得也認真,不像之前那個,總想著糊弄過去。”
彎腰將托盤放在茶幾上,李女士道:“兩位想問些什麼?小雪是個好孩子,肯定有誤會在裡麵。”
汪來連忙雙手去接。
“昨天她在您這兒呆了很久,遠遠超過家教的正常課時,直到深夜才離開,”賀臨風答,“我想知道原因。”
李女士:“唉,都怪我不爭氣。”
“昨天是最後一堂課,我本來打算請小雪吃頓飯,卻突然犯了高血壓,頭暈心悸,反而害她忙前忙後照顧我。”
“不怕兩位笑話,自己住了這麼多年,我差點忘了有兒女陪在身邊是什麼感覺,又難過又高興,就拉著她多說了幾句。”
“女孩子走路不安全,我讓她留下來住,可她說打個車就行,會一直開定位和我聯係,後來確定她到了學校我才放心。”
汪來:“那您有沒有送席雪禮物?”
“禮物?”李女士疑惑,“平安符算嗎?我前陣子去廟裡求的,不過她走得急,忘在了鞋櫃上。”
“我也是今天收拾東西才看見。”
汪來沉默。
陰陽兩隔,這份遲來的“平安”,終究要變作遺憾。
到底是過來人,李女士隱隱冒出些心慌的預感:“兩位警官,小雪她到底出了什麼事?”
汪來忽然有種提前麵對家屬的壓力。
不管再來多少次,他都無法徹底適應。
“抱歉,席雪已經在十七日晚溺水身亡,”賀臨風起身,“如果可以,請您去參加她的葬禮。”
相比善意的謊言,他更喜歡殘酷的真相。
沒誰有資格替彆人做決定。
沉甸甸的烏雲大朵堆積,相比來時,天色更顯陰鬱,沒多久,遙遙炸響一聲悶雷,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簡氏集團總部,幾個小職員正躲在茶水間摸魚,聊著帶沒帶傘的閒話。
忽然,有誰四下打量了圈,做賊似的壓低音量:“今早那條熱搜……你們都看了沒?”
眾人立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飛快對了個眼神,心照不宣。
“好像是個女大學生,還有悅都百貨的銷售經理,”沉默兩秒,最初提問的男生沒忍住八卦,“為了簡總爭風吃醋,最後鬨出兩條人命。”
更難聽的他沒敢說。
比如銷售經理是簡總的男朋友,得知簡總找了個女大當新歡,一怒之下殺了“小三”,又差點要了簡總的命,自己也死在警局。
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極度狗血,配圖裡甚至能看到打了馬賽克的屍體,講得有鼻子有眼。
“營銷號編瞎話博眼球吧,”搖搖頭,最外側的女生反駁,“我有朋友在悅都,明明是那個男的求愛未果亂發瘋。”
“誰知道呢,反正簡總……唉,懂的都懂。”
“我記得之前銷售部那個劉強……”
“他自己酒駕闖紅燈,跟簡總什麼關係?誰上門鬨誰有理?”
“咱們樓裡倒是沒有當眾告白的勇士。”
“要不你試試?”
“我很想,但我不配。”
“其實簡總特彆好,至少對員工特彆好,真正和他相處過的人都喜歡,希望公關部趕緊澄清。”
你一言我一語,眾人聊得太專注,完全沒發現門口有一隻白皙修長的手,伸出又收回去。
澄清?
對他而言,討厭更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