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團的空調開得很低,裡麵的職員個個都是穿著外套,薑寒不知道,出門的時候,隻穿了一件齊膝的連衣裙,坐久了手腳開始發涼。
雙手正搓著胳膊,兜裡的手機響了。
薑寒接通。
是陸焰:“你先回酒店,我這邊還有一點事,晚點回去。”
薑寒下意識地抬頭,陸焰隔著玻璃門,拿著電話貼在耳邊,並沒往她這邊看。
“好的。”
薑寒掛了電話,看著手機屏幕,顯示的號碼沒有名字,同昨天晚上半夜打給她號碼一樣,應該是被她刪除的號碼。
薑寒重新存了下來。
相同的號,之前存的是,【緊急聯係對象】
如今很簡單的兩個字,【陸焰】
薑寒沒再等,走之前,將他的外套交給了前台保管,同時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了他,【陸總,外套我已經放在了前台。】
—
從集團回來,已經過了中午。
陸焰連續訂了半個月的餐,薑寒剛回房間不久,服務員又上來送了午餐。
陸焰不在,薑寒退了一份。
想起在會議室門口,陸夫人同陸焰說的那句話,晚上他應該也不會那麼早回來,薑寒連晚上的一道給退了,“晚餐就不用送了。”
她一個人,想出去吃。
雖不想碰到家裡的人,但在這周邊走走轉轉,應該沒有問題。
回到酒店後,沒有什麼工作安排,吃完午飯,薑寒午休了一陣,起來坐在電腦前,時不時地盯著郵件,隨時候命。
一直到五點半下班,薑寒才關了電腦。
期間沒有任何的郵件,陸焰也沒發信息。
等到了七點,天色慢慢地黑了,薑寒才換了一身休閒的衣服,穿著白色的板鞋,出了酒店。
酒店處於市中心,往前走一段,便是商業街。
晚上很熱鬨。
薑寒還是去年過年回來的冰城,如今已有大半年了,有些饞冰城的小吃,去了商場一樓的一家老店點了涼麵和鹵水酸辣粉。
吃到一半,手機響了。
是手機短信。
陸焰:【在哪。】
薑寒一愣,正要回複,那邊的電話打了過來,薑寒按了接聽,周圍的嘈雜聲瞬間傳進了聽筒。
“陸總......”薑寒正要解釋,陸焰先道,“吃完後,多買一份帶過來,華民醫院。”
“......”
薑寒這才反應過來。
徐魏不在,陸焰一個人在醫院,應該沒人給他買飯。
“好。”掛完電話,薑寒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八點了,匆匆地吃完,去了商場五樓的一家西餐,打包了一份牛排。
—
九點前,薑寒趕到了醫院。
進去後才想起來,沒有問他在幾樓,電話撥通,這回陸焰倒是很快就接了,不待她問,陸焰直接道,“八樓。”
出了八樓電梯,薑寒打算去問前台陸董住在哪個病房,餘光一瞟,便看到立在樓道上的陸焰。
看到她來了,陸焰停住了腳步。
“陸總。”薑寒走過去,想將手裡的東西交給他,陸焰卻沒有要接過來的意思,轉過身往裡走。
這是要帶她一道進去。
陸董住的是VIP。
入口處,有專門的看守人員。
到了病房前,薑寒沒再跟著,陸焰也沒說要她進去,去裡麵洗了手,再出來,伸手接過了薑寒手裡的打包袋。
病房外有幾張白色的圓桌和椅子。
薑寒見他打開了包裝袋,這才介紹道,“牛排七成熟,黑椒汁已經單獨打包,放在了外麵的袋子裡,配的是意粉。”
之前的早餐,他自己煎過牛排,她記得配的也是這些。
他吃不慣洋蔥。
不喜歡煎太老。
陸焰疲乏的黑眸,微微動了動,轉頭看向她。
“.......”
薑寒以為他挑,“冰城的牛扒這家已經是最好的了。”
再挑,就沒了。
“你有錢?”
“......”
他不說,薑寒差點忘了,從兜裡掏出了小票,放在了他跟前,“一共是兩百六十八,打車費十五塊,我直接從你多轉的錢裡麵扣吧......”
陸焰:......
—
陸焰吃完出去丟餐盒,薑寒看了一下時間,九點半了。
她不確定他要守到什麼時候,見陸焰回來了,薑寒從旁邊的長椅上起身,“陸......”
話沒說完,身後的病房內突然傳出了鈴聲。
“......”
陸焰腳步一頓,抬頭往裡望了一眼,平靜地走了進去。
剛進去不久,幾名護士也匆匆地出現在了樓道上。
“陸先生醒了。”
......
樓道間來來往往,全是醫生和護士。
病房內忙碌的那陣,薑寒一直坐在長椅上,等了快半小時,裡麵才終於消停。
醫生和護士相繼離開。
薑寒不清楚裡麵的狀況,應該是沒事了,起身正要去問問,便見陸焰從病房內走了出來。
臉色的疲憊比起剛才更明顯,眼睛裡有了幾條血絲。
倦怠的神色,倒是讓那張矜貴的臉,終於有了幾分人間煙火。
薑寒關心地問道,“陸董沒事了嗎。”畢竟是他父親,再大的仇恨,應該也不會當真盼著他出事。
陸焰應了一聲,“嗯。”
“沒事就好。”薑寒說完,便沉默了,這種時候她作為一個下屬,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
安靜了一會兒,陸焰突然掏出了錢包遞給她,“能幫我買瓶冰凍可樂?”
薑寒點頭,沒接他的錢包,“先記著吧。”
—
醫院的一樓就有自動售賣機,大晚上,排隊的人還挺多,等了十來分鐘,薑寒才上前掃碼用微信支付,買了一瓶可樂。
回到八樓,樓道間一片安靜。
薑寒已經跟著陸焰進去過一次,安保沒有攔著,雖是晚上,樓道上的日光燈照得通明,亮如白晝。
拐過彎,薑寒一抬頭,便看到了坐在長椅上的陸焰。
醫院的空調,到了晚上也有些冷,陸焰身上搭著白天的那件黑色西服外套,抱著胳膊,頭微微埋下,斜向一邊,睡著了。
薑寒的腳步放得很輕。
走過去,將手裡的可樂,給他放在了旁邊的位置。
再起身,陸焰身上的外套突然滑落了下來。
“......”
薑寒彎下身,撿了起來。
沒將外套往他身上搭,也沒去看他,輕輕地給他擱在了身旁。
再抬起頭看了一眼對麵的長椅,抬步走了過去。
安靜的過道上,腳步聲一步一步地從耳邊經過。
半晌,陸焰合上的眼瞼動了動,慢慢地睜開,眼前的過道寂靜又空曠。
餘光瞟了一眼被擱在椅子上的外套,沒來由地一陣落空,陸焰偏過頭,漆黑的眼眸沒了白日的銳利,染了幾分夜色的沉靜,看向了坐在旁邊的那個側影。
頭發偏棕色,微卷,長度齊脖子。
臉側的發絲撩到了耳後,耳朵裡塞著耳機,半邊臉頰,被燈光照得瑩白如玉。
嘴角沒有笑容,清冷淡然。
胸口一悸,一股莫名的心慌,快速又陌生地從五臟的某處掠過,陸焰喉嚨一咽,出聲,“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