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黃警官也沒再問了,等她自己開口。
沉默了幾秒,肖妍抬頭看向她,突然問,“他,都傷在哪兒的。”
“嗯?”
“鄭峰,他是不是,受了很大的罪。”
黃警官終於知道她今天為什麼來了。
從鄭峰出院,以新身份重新出現在她身邊,她就知道,這一日遲早都會來。
但,現在還不是時候,黃警官不知道鄭峰那邊認了沒有,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雖然我沒用,手指頭被劃破一條小口子,都會疼出眼淚花兒,但同樣都是血肉築成的身體,疼痛應該也都一樣,何況是十幾刀......”
肖妍神色儘量平靜,眼圈卻還是忍不住發了紅,“我記得黃警官說過,那樣的傷,能活下來,除非奇跡,對嗎。”
“對。”
肖妍抿了一下唇,頓了頓,又道,“那就是受了很大的罪。”
黃警官沒說話。
麵對又哭又鬨的家屬,她知道怎麼處理,但麵對這樣冷靜鎮定的家屬,她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是無用。
肖妍直接問了,“他怎麼熬過來的。”
兩年來她的堅強和隱忍,黃警官都看在了眼裡,既然已經被挑明了,沒再瞞著她,實話實說,“放棄過,知道你在等,堅持了下來。”
眼裡的酸澀傳來,肖妍眨動了一下眼睛,及時地偏過了頭。
黃警官看了她一眼,於心不忍,“相信組織,會給你們團聚的機會。”
肖妍點頭,最後問了一句,“現在呢,他好了嗎。”
黃警官沒法騙她,“神經受損嚴重,還在做康複。”
沉默了好一陣,肖妍才轉過頭來,看向黃警官,笑了一下,平靜地道,“請放心,我不會再來,也不會再去找他。”
她將自己力所能及的所有祝福都給他。
願正義能早日洗淨他身上的黑暗,還他光明,望時間能徹底地免去他身上的痛苦,讓他回歸平靜。
即便是一輩子不相見。
—
肖妍說到做到,沒再去過PT。
八月的某一天,薑寒突然打來一個電話,小心翼翼地道,“肖妍,我見到一個人。”
“我知道。”肖妍意外地平靜,沒等她說出名字,先否認道,“寒寒,不是他。”
薑寒很久都沒說話,輕輕地叫了她一聲,“肖妍。”
“嗯。”
薑寒什麼都沒再問,隻道,“還有我,我在。”
“好,謝謝我寒寒。”
—
肖妍的生活突然又回到了兩年前。
她會約朋友出去逛街,會帶著盼盼去遊樂場,陪媽媽走親戚,打麻將,彷佛徹底走出了當年的陰影。
看到她的改變,最欣慰的是肖妍媽媽。
“媽媽早就同你說過,人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想明白了,才能活得痛快。”肖妍媽媽將一張早教的活動邀請卡遞給了她,“去嗎?”
是學校舉辦的親子活動。
之前就已經給過一回,知道她狀態不好,媽媽沒敢給。
肖妍看了一眼,一口答應了下來,“去啊。”
親子活動,同時邀請了爸爸媽媽,肖妍報完名後,老師便打來了電話,問她,“盼盼爸爸來嗎。”
肖妍給了答複,“爸爸忙,來不了。”
活動當天,知道她是一個人,學校特意給她安排了一個男老師,有些項目需要體力,本想代替孩子爸爸完成,但被肖妍拒絕了,“我可以的,彆看我瘦小,勁可大了,孩子爸每次打架,都沒打贏我。”肖妍說得臉不紅心不跳。
實際每回,和鄭峰扛上後,都是被他反手鎖住胳膊,動彈不得,她唯一的攻擊能力,大概就是咬。
她也沒覺得有多丟人。
她一個普通女人,乾不過刑警很正常,但她未必就扮演不好爸爸的角色。
肖妍的話,逗得在場的人大笑,氣氛輕鬆,也沒人再去注意盼盼是不是缺了爸爸。
跑步、拔河,讓盼盼騎在身上她爬。
肖妍全程都恨認真,渾身充滿了勁,速度甚至超過了多數的爸爸,小朋友的比賽,本意是重在參與,可比賽開始後,還是激發了人類最原始的好勝之心。
好幾個寶媽,見自己家男人被超過了,一時沒忍住,將其拽了下來,臨時換人,“下去下去,我來......”
最後該爸爸上場的環節,成了男女混合。
爸爸媽媽都有參與,盼盼完全看不出任何劣勢。
活動結束,肖妍替盼盼得了一個媽媽跑步的第一名,親子爬行抓球的第二名。
小時候肖妍本就是短跑能將,但她怕腿粗,拒絕了學校的培養,很多年沒跑了,第一次全力以赴,超常發揮,超過了所有的媽媽。
盼盼小,雖不知道獲獎的意思,但看著媽媽抱著他站在台上,所有人都在為他們鼓掌時,小臉上洋溢出了本能的驕傲。
回去時,盼盼的小胳膊一直掛在她脖子上,嘴巴嘟起來,親了她好幾口,“媽媽......”
“臟......”肖妍穿了一身運動裝,身上全是汗,脖子一揚躲開了他,出聲警告,“小崽子,彆學你媽啊......”
“喂,肖允安,不許抓你媽頭發!”
......
活動結束後,肖妍媽媽來接。
站在門口,遠遠看著母子二人嬉鬨著走了出來,嘴角不由也跟著上揚。
“怎麼樣,乖孫開心不?”到了跟前,肖妍媽媽伸手接過了盼盼,小家夥一歲多了,長得又壯,抱在懷裡有些手軟,“呀喲,外婆抱不動了,你媽今天肯定讓你墊底了......”
話音一落,肖妍從包裡,取出了兩張獎狀,遞給了媽媽跟前,神色無比得意,“事實證明,孩子沒有爸,也能行。”
她現在特彆慶幸自己年輕,生了孩子,今天所有的媽媽中,數她最年輕。
肖妍媽媽:“.....”
“以後有什麼活動,告訴我就好,秒殺......”
肖妍媽媽一笑,沒好氣地道,“瞧把你給能的,這才是個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