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著,他眸中流露出一抹暖意:“自己喜歡,就不覺得苦。”
沈晏看在眼裡,心頭似乎也跟著感覺有點暖:“那是挺好。”
裴淵禮尚往來般回問:“你的字寫得那麼好,練的時間也不短吧。”
沈晏直視著裴淵的雙眼:“的確,是寫過很長時間了。”
裴淵和他對視片刻,又像是被彆處的動靜吸引,自然地轉開目光,隻嘴裡繼續說:“直播那時,你說先前準備寫的是《客中作》。我也喜歡那首詩,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看到你寫。”
沈晏眨下眼,跟著看向彆處,應一聲“嗯”,結束這次短暫的交談。
隨後兩人都沒再說話。
不過氣氛並不尷尬,倒有幾分知交閒坐的味道。
*
36名嘉賓都組好隊分完房,花絮直播也就告一段落。
眾人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坐上大巴,被載到共同居住的集體宿舍。
住處是三棟連排彆墅,一樓都是公共區域,二三樓是臥室,外邊還圈著一個大院子。柵欄之外圍著不少攝像師,手裡端著各種設備。
沈晏跟著眾人下車往那邊走,裴淵緊跟在他身側。
所有行李都已經送到,院子裡立著一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沈晏剛想去拿,卻感覺肩頭被輕輕拍了下,便轉頭看向裴淵。
裴淵:“我們住最東邊那棟,你到樓前等我。我去拿行李,人多,你彆擠進去了。”
沈晏沒有推辭,道了聲謝,正要給他指自己的箱子,裴淵卻是已經大步走過去。
沈晏目光微微閃爍,站在原地稍等片刻,確定裴淵不會回頭問,才悠閒地往東邊那棟彆墅走。
彆墅門前有幾級台階,沈晏停在台階前等。
沒多久,嘉賓們就零零散散地推著行李箱過來。裴淵走在前方,一手推一隻箱,其中一隻的提手上紮有沈晏原先的發帶。
沈晏笑容加深,上前兩步伸手去接。
裴淵卻是靈活一轉,讓過他繼續走:“我來就行。我們住三樓,上去吧。”
說完,一手提一箱邁上門前台階。
沈晏空手跟著他走:“我沒記下圖,樓梯在哪裡。”
裴淵:“這邊。”
他沒有一絲猶豫,領著沈晏穿過一樓大廳,在角落處一拐,便看見了樓梯。
樓梯不算窄,裴淵再次一手提一箱,邁步走上去,剛好能走得下。沈晏看他頗為輕鬆,沒再要求自己拿,繼續空手跟著。
兩人走上一段,就聽到後麵傳來羨慕的聲音:“哇,裴淵哥,你力氣好大啊。”
裴淵借著轉過拐角往後看一眼,見三個打扮時尚的年輕男生跟著,個個歪著身子雙手提自己的大行李箱,一步一階地慢慢爬。
裴淵:“力氣能練出來。多鍛煉,你也可以。”
三個小年輕嘰嘰喳喳。
“助理給我裝的東西太多了,下次一定要讓她減半。”
“挑二樓是對的,就猜到沒電梯。”
“還用猜啊,平麵圖上就沒畫,你個呆瓜。”
沈晏一邊聽著他們說話一邊上樓,拉開了距離才說:“年輕人真有活力。”
裴淵側頭瞥來,又很快轉回去:“沈老師才24,也是有活力的年紀。”
沈晏看他一眼,笑笑沒接話,摸出手機搜索裴淵的資料,才知道他今年27歲。
年齡差這一點,也和故人差不多。
兩人來到三樓房間,在門邊的銘牌上簽好名字,打開門進去。
門口直對著麵南的小陽台,陽台上擺著一套雙人桌椅,房內還有一套沙發貼著分隔陽台的玻璃牆。再加上東側的窗戶,使得整間房采光極佳。
床鋪都在西側,而且很獨特的是,做了半截小閣樓,樓上樓下各一張床。
沈晏看平麵圖沒太看得明白,此時見到這樣的設計,不禁流露出一點驚喜。
裴淵推行李進來,輕踢一腳關上門,抬頭就見到沈晏眼中興趣盎然,不由得柔聲問:“想睡閣樓上?”
沈晏:“挺有意思,我還沒住過這種房子。”
裴淵提著沈晏的行李上閣樓:“那你先睡上麵試試。要是不習慣,我們再換。我集體宿舍住得多,睡哪裡都行。”
他在角落放好行李,下樓來擺好自己的箱子,打開拿出一隻便攜燒水壺,去屋角飲水機接水。
裴淵:“飲水機的水溫有點低,我燒一壺水放著,你隨便用。”
沈晏道聲謝,看他忙活著接排插到茶幾上,等燒上水,又從行李箱裡往外拿小物品規整。看得出來,的確很適應這種環境。
裴淵大致收拾好,見沈晏坐在沙發上一邊喝水一邊看手機,也坐過去:“沈老師,如果有什麼需要我幫忙,不要客氣,儘管開口。”
沈晏抬頭看他,笑道:“你我一隊,不用這麼生分吧。直接叫我名字便好。”
雖然在以前連名帶姓地叫不太禮貌,但現在入鄉隨俗,沈晏也在慢慢習慣。
然而,這話音剛落,他就見裴淵的眼裡劃過一抹落寞。
沈晏沒來由地感覺心尖顫了下,微微地有點疼,沒多想便接道:“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君玉’,這是我的字。”
裴淵眼中又瞬間閃過一道光,低聲重複:“君玉……君子如玉。”
沈晏說出口才想起會不會太突兀,可現在看裴淵的模樣,似乎並不吃驚。
哪知他剛這麼想,裴淵就現出驚訝:“你還有字,現在很少人會起字。”
沈晏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裴淵,慢慢補充:“是教我寫字的先生起的,也沒什麼人叫。”
裴淵了悟地點下頭。
事實上,“君玉”這個字,是沈晏母親起的。沈晏倒也不算說謊,小時候的確是母親給他開蒙,自然是教他寫字的第一個人。
不過,因為沈晏很小就封了王,結交的友人都是稱封號,而父母兄長習慣叫排行或小名,便用不上字。當年母親為他起字之時,玩笑說以後給他妻子叫,不然夫妻之間還總叫“大王”,實在生分。
隻是後來時移事易,父母走得早,兄長又一直沒有兒子,沈晏避嫌,也就一直未娶妻。再後來當了攝政王,他怕嫂子侄子多想,更是從不近女色。
兜兜轉轉,他的字都沒被人喚過,甚至連知道的人都很少。
大將軍裴淵是少數知道的人之一。但也沒喚出口過,隻有私人書信往來之時,會寫在信中。
沈晏想起從前,一時有些傷感,直到聽見一聲“君玉”,才回過神來。
他雙眼聚焦,就見麵前的裴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裴淵掩飾般地補充:“很好聽。”
沈晏心中一動,看著他問:“那我叫你什麼。”
曾經,大將軍裴淵的字,是沈晏賜的。
但麵前的裴淵卻是愣住。
沈晏有點失落,隨口接一句玩笑:“裴淵哥?”
瞬間,裴淵微微瞪眼。
沈晏就看著他的耳朵迅速染上一片紅。
裴淵故作鎮定:“我們年紀差不多,叫名字就好。”
說完,立刻起身道:“我去整理一下衣服。”
沈晏看他掛著一對紅耳朵蹲到箱子前,心情突然變好,唇角都不自覺地揚高。欣賞過一會兒,才垂頭繼續看手機上裴淵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