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沒說去哪裡找他。
徒弟也沒講什麼時候來找他。
兩人覺得毫無問題,還心情愉悅。
回到店鋪,何有吃了晚飯,又花了一點時間幫陳叔把店裡的賬單整理了一遍。
雖說何有今天出去了一天,傍晚才回來,陳叔卻也沒有責怪他。
他還能開玩笑道:“今天那周癩子沒來,不然他肯定要無言以對了。”
何有倒是沒說自己拜武敘隨為師的事情,她的第六感告訴她,武敘隨對於現在的乞丐生活安之若素,也並不想改變,若是她和陳叔說她今天拜武敘隨為師了,那必然要對武敘隨造成麻煩。
洗漱完之後,何有回到自己的小房間,辨認起那上麵寫的字來。
“金錢棗八兩,梨雲木三支,狗頭血兩碗,乾雞骨研磨成粉需兩隻……”
這上麵出現的東西,乍一看非常像那些民間偏方裡才會出現的東西,有些很怪異,但是總的來說並不難尋找,這是墨的配方。
至於這紙張,這是需要一種叫做蓍草燒成的灰加之小山木的新枝,這製紙張的材料少,但是工序卻很多。
何有在心裡思量著這些材料要去哪裡得到。
半個時辰後,何有才從懷裡找出了那張厚度不一般字跡不拘小節的符紙來。
何有原本在樹底下,已經將符紙全部看了一遍。
但是她卻覺得有些不夠。
因為在樹底下,何有感知到的東西很淺。
之前在寫封鎖符的時候也好,寫聚靈符的時候也好,何有都主動形成了念,封鎖符裡的殺氣,聚靈符的丹藥服用,而這符號——該怎麼去寫?
描摹了隻是知道了怎麼寫,但知道筆畫,和能寫出來卻是兩碼事。
她盯著這符紙裡變形的字。
“煞退,福進。”
何有不是武敘隨,也不是真正的信命和鬼神。
武敘隨也沒有和她說這煞究竟是什麼煞。
“這世界上真的有鬼神麼?”
“如若真的有,為何我現在不是鬼,也能不是神。”
少年的聲音很輕,也很寂。
“但是若真的讓我去思索鬼神。”
何有閉上了眼睛。
夏夜夜涼如水,院子裡傳來了蟬鳴的聲音。
何有的□□還在屋子裡。但是念卻離開身體,走出了房間。
何有的腦海裡出現了那院子的模樣。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平靜的、充滿著生活色彩的院子,慢慢扭曲起來。
院子裡開始有人說話,有一些士兵行走,有呼喊和悲鳴聲,有淒厲的叫喊聲,也有一些笑聲。
院子變得詭異起來。
“何有”推門走近了院子,她手裡拿著一張符,找到了院子東邊的一棵樹。
有什麼東西似乎纏住了她的腳腕,也有什麼探向了她的脖子。
但是那些東西始終不能真正碰到何有。
風呼嘯地刮著,雨拍打在她臉上,地上長出了人的四肢和笑臉,這四周都很可怖。
可何有手裡的動作沒有半分停頓。
她從懷裡摸出了一張符紙,然後平靜地按在了大樹的樹乾上。
符紙被貼上去的那一刻,四周的所有的詭異、反常、扭曲全部消失了。
以她的手為圓心,一股清冽的氣朝著四周蔓延。
草木重新煥發了生機,汙濁的空氣也變得明淨,各種奇怪的聲音都消失了,樹上重新傳來了蟬鳴和鳥叫。
月朗星稀,風平浪靜。
而屋內,何有閉上的眼睛也緩緩睜開。
“什麼是煞?”
“我不知道。”
“我隻能憑空想象。”
既然符文裡麵有煞退二字,那麼何有雖然未見,但也要心中有念。
未見過,她便自己去製造一個充滿凶煞的世界。
方才的庭院,她隻是簡單地化想了一下。
有了剛剛想象的經曆,何有又看向了那符紙。如若不見鬼神,那麼煞退的煞便無影無蹤,現在也算有了。至於福進,何有想到自己剛剛按下符篆的場景以及白天武敘隨被冰雹砸到的情形。
何有這次沒有再用筆墨。
她手裡蘸了一點茶碗裡的水。
然後在桌麵上,麵容專注地畫出了變形的字跡。
——煞退。
——福進。
“滋——”指尖出現了開水潑在地上般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