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沒動。
為首的年紀較長的少年名為孫源,個子很高,長相中上,但是笑起來眼角眉梢帶著兩分邪異。
看起來便不像好人,而實際上,他的確在學院橫行霸道,避開那幾個硬骨頭,其他的學子沒少受他為首的幾個人的欺負。
小小的書屋此刻有些壓抑,燭光帶著點不詳的味道。
三人的目光在許慧和何有二人之間逡巡,似乎在考慮要先對誰下手。
許慧乾澀的聲音打破了室內的寂靜。
“你們有什麼便衝著我來,何有他隻是練氣一層,你們不要對付他。”
何有倏然看向許慧的方向,許慧卻垂下眸子,避開了何有的視線。
那一瞬間,何有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沒等何有又太多的反應時間,一人走到許慧麵前,猛地踹在了許慧胸口上。
這個時候所謂的趨福符似乎不管用了。
何有沒帶匕首,身上什麼也沒有。
“彆動他!”
然而並沒有人理會她。
拳腳落在許慧身上,發出了打在沙包上沉悶的聲音,許慧忍著疼痛,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何有正要衝過去,可其中一人早就聽說過她會武功,於是在何有動作之前,一股靈力便朝何有襲來,將她困在原地,動彈不得。
何有奮力想要掙脫,但是她不到練氣一層,練氣五層的靈力壓製著她,她率先被控製住,身體裡那點發絲般大小的靈氣,甚至無法運轉出體內,身體被禁錮,她便沒辦法偷襲。
許慧似乎是因為不想讓他們傷害何有,所以沒有反抗。
他也不想讓何有愧疚,因而沒有出聲,可正因為他一聲不吭,反而激起了那三人淩虐他的欲望。
更為密集的裹著靈力的拳腳如同雨點一般落在許慧身上。
“不叫是嗎?”
“喜歡保護人是嗎?”
“廢物,看看你現在窩囊的樣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燭光劇烈地搖曳著。何有的掙紮慢慢弱了。
為什麼他要保護我呢?何有想。
她看向許慧。不遠處許慧被毒打的樣子,讓她想到了曾經的倪安南。
她那時看著倪安南死在她麵前,也曾經感受到悲傷,可是那都是騙局。
倪安南不過是在算計她而已。
可許慧不過是這樣弱小的、一眼便能看到底的、與她認識不到兩個月的人,為何要對她這麼好?
許慧的樣子慢慢變化,他變得青紫,變得蜷縮,有鮮血從口鼻中奔湧出來。
而何有卻被束縛著,掙紮無力而多餘。
她好像生來便是被禁錮住的。她的腦海中莫名出現這樣的念頭。
她總是在重要的時刻,感到無能為力。
儘人事,知天命。
可有時候,有些人就是運氣很差,人事已經做儘了,功德也業已圓滿了,可是厄運就是要臨頭,仿佛上天偏要這樣對待她一樣。
少年的眼緊緊盯著不遠處的許慧。
這個時候不會有奇跡發生,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許慧被打得不成人形。
可是她的內心漸漸翻湧起來,她覺得有些惡心,卻並不是為這可憐的一幕所影響,她惡心的是自己的命運,為何她的運氣從來如此之差,為何在一些關鍵時刻,她總是無能為力,為何她明明做了那樣多世人不及的事情,可仍舊像是籠中囚鳥,林中困獸呢?
此刻無人注意到何有的目光,她的眼神漆黑如濃墨翻滾,卻帶著一絲令人生寒的銳氣。
可又仿佛很平靜。
直播間的人看到了。
仿佛有什麼東西,無形之中脫離了原本的軌道。
這憑借著實力作惡的三人,是催化劑。
【修真界殘酷無比,這書院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縮影罷了】
【忽然有些傷感,主播現在身上什麼也沒有,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啊】
【許慧真的是赤子之心,太善良了,這麼打下去不會出事吧】
【我已經開始窒息了,如果我現在是主播,我估計會想殺了那三個人】
【可現在她什麼也乾不了啊】
那些人打累了,便停了下來,此刻許慧呼吸變得很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何有看著他,一瞬不瞬。
那三人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放過何有。
“誒,何有,你看許慧乾什麼?你是不是也想過去同他一起躺在地上?”
“兩個廢物罷了。”
三人笑起來,可何有一個多餘的視線也沒有給他們。
“你們兩個,一個個裝聾作啞的,很有趣是麼?”
領頭人孫源湊近何有,呼出來的氣如同陰冷的毒蛇吐信。
“我很好奇,你是斷袖麼?”
“說話呀,還是你也想像許慧一樣,不過以你練氣一層都不到的水平,就是不知道挨了打之後還能不能活著?”
何有看向孫源,那是一雙極黑極深的眼,與之對視的時候,孫源愣了一下。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何有正好朝孫源笑了一下。
這好像是直播間的觀眾第一次看到何有的笑。
這樣的笑和之前自然露出來的笑容不同。
這個笑甚至和何有的長相不符合。
她笑起來時,那淺色的唇微微上揚,並不如何讓人印象深刻的眼睛彎成一種奇妙的弧度,眼尾折出一條細線,那眼珠是冷色調的,漆黑、漆黑,此刻在燭火下也流露出一種讓人一見便感到心口顫抖的光亮,給人一種錯覺,那仿佛是俗世所不能擁有的眼。
“你過來一點。”
何有聲音陡然變得軟了很多,甚至不太像少年。
孫源那一刻忘記了自己想要乾什麼,他呆呆地湊近何有。
他聞到了一股草木和檀香混合的味道,此刻這不算優雅的味道,在孫源聞來,卻帶上了極強的蠱惑性。
孫源呼吸急促了些。
下一秒,他聽到少年輕輕的、低低的聲音。
這聲音帶著微妙的軟和,像是夏日的被雨水淋濕了的乾軟清香的蓬鬆的細草。
可話的內容卻讓孫源的瞳孔放大,表情靜止。
這話也傳到了另外兩個人的耳朵裡,一時間屋內一片寂靜。
“是,我是斷袖。”
她承認了,然後垂下了眸子,唇角角朝上揚了揚,無聲無息地拉了一下孫源的袖子,孫源便順從地俯身了,她氣息離孫源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些:“學長,我是斷袖。”
她又重複了一遍。
說完之後,她便遠離了孫源。
此時屋內的氣氛,仿佛和方才的殘忍毆打分割成了兩個畫麵。
直播間有人忽然打破了寂靜。
【可以送禮物嗎@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