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賭氣,說出來的話格外刺人。
“公子還是離我遠點兒的好,免得被我臟了眼,你要是決定要送我去衙門,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汙了公子的手。”
沈卻聽著她不客氣的話,不由苦笑:“我沒想送你去衙門,扈家的事是我誤會了你。”
薛諾原本滿是嘲諷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像是沒想到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會主動認錯。
沈卻對著她說道:“扈家的事情出的太過巧合,而我之前幾次見你時你都在傷人。”
“昨天夜裡在扈家時你隻差一點就要了柴春華的命,那般凶狠的樣子任誰都會起疑,所以陶大人和扈家的人過來時,我也第一時間就想到了你。”
“柴春華沒死?”
薛諾沒留意其他,隻聽清楚了那一句差一點要了柴春華的命,她怒聲道:“你騙我?!”
沈卻見她滿眼怒氣的樣子連忙解釋道:“不是騙你。”
“柴春華是沒死,不過也半死不活了,他的確害了你姐姐,可他身上還有彆的事情要查,而且他也不能死在你手上,否則你沾了他的命往後就休想消停,也再難像你姐姐期盼的那樣安好活著。”
薛諾不笨,她愣了下就道:“柴春華身後還有其他人?”
“的確有,但眼下不能告訴你。”
見小孩兒抿著嘴唇看著他,他聲音微緩了幾分說道,
“我承認我之前忌憚你對著柴春華他們顯露的凶狠,才會疑心扈家之事,隻如今知道扈容是被其他人所傷,所以抱歉,之前是我想錯了。”
他不該拿著夢裡的事情來定薛諾的罪。
薛諾原本豎著滿身的刺,可沒想到沈卻會對她解釋,也沒想到他會直白的跟她抱歉。
她眼眸睜大時顯得有些鈍圓,手指下意識的抓著腕上的珠串,對著沈卻滿是歉意的目光時臉上閃過些不自在,原本怒衝衝的眼裡放鬆了下來。
“那你現在信我嗎?”
沈卻看著她半晌,突然笑了笑:“暫時信。”
薛諾聞言像是有些生氣,可轉瞬想想自己剛來要是立刻就說信任好像也不對,她瞪了沈卻一眼才不高興的嘟囔:
“愛信不信,大不了我以後乾些粗活不靠近公子就是。”
反正我吃的也不多。
乾雜活也能養活自己。
沈卻聽到她最後一句嘟囔,瞧著她瘦瘦小小的樣子,不知怎麼就突然想起那天她在扈家門前叫嚷著她一天隻要兩個饅頭的樣子,撲哧輕笑出聲:
“放心,我肯定不讓你光吃饅頭。”
薛諾一聽饅頭就有些惱,到底年輕沒忍住,朝著沈卻問道:“那公子能不能告訴我,那天你乾嘛攔著我不讓我進扈家?而且後來你還一直跟著我看我出醜想逮我短處。”
“我以前得罪過公子嗎?”
沈卻對上她滿是疑惑的眼睛,笑容微斂了幾分:“隻是見你有些像是舊識之人。”
“啊?”薛諾費解。
“他很惡劣,也很可怕,我以為你是他。”
沈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夢境的事情,夢裡那些連他自己都看不清楚的東西也沒辦法跟人述說。
他垂頭對著神情疑惑的薛諾認真說道:“扈家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不該一時興起攔了你進扈家,更不該為了一些事情為難你,讓你沒及時回了觀音廟。”
“你姐姐的事情我也有責任,你放心,我雖不能將柴春華交給你處置,可我不會輕易放過他和他身後的人,也定會替你姐姐討一個公道。”
他伸手輕拍了拍薛諾的腦袋,柔聲道,
“以後你留在我身邊,隻要你不做害人的事情,我會好好照顧你。”
薛諾眼神微潤:“真的?”
“真的。”
她低聲道:“那我能不能去觀音廟一趟,那裡有姐姐的東西。”她頓了頓連忙道,“你可以讓人跟我一起去的。”
沈卻見她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點點頭:“讓石安陪你去。”
……
沈卻離開之後,薛諾就一直坐在台階上沒有動彈,她出神的望著不遠處的水缸,那缸裡飄著幾片浮萍,上麵還有幾朵水藻上開著的小花。
月光落下來時,水麵被夜風吹的泛著漣漪,隱隱約約像是連月亮都墜入其中。
過了許久,薛諾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圓的腦袋,心中忍不住輕嗤了聲。
沈忠康那麼精明的老狐狸,怎麼會養出來沈卻這麼個傻子。
不過他說她像舊識,是認出了她?
可她記得當年在京中時並沒跟這書呆子打過什麼交道,倒是姐姐應該是見過他的,沈卻嘴裡那個可怕又惡劣的人是誰?母親嗎?
薛諾摸了摸自己的臉,姐姐說她們姊妹兩都不像母親,那沈卻口中的“舊識”到底是誰?她杵著臉側微眯著眼,夜色中神色危險極了。
片刻聽到腳步聲時,她身形沒動,隻是眼裡那股思索之色沒了,眼神呆呆的像是在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