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凔
沈卻站在原地回頭看了眼皇帳的方向,燈火透亮之下,天慶帝與眾人言笑晏晏,被一眾朝臣眾星拱月般恭維著送進了帳中,哪怕離得遠遠的還能聽到那邊傳來的說笑聲。
浮華盛世下錦繡繁花,卻無人在意黑暗中有多少枯骨冤魂。
沈卻抿著嘴角沉默了許久,久到那頭薛諾回頭喚他,他這才同樣將披風朝身上攏緊了些,抬腳跟了過去。
“今天逮著的那山雞特彆肥,加點兒野菇燉湯肯定好喝。”
“那你多喝兩碗。”
“才不要,喝湯多沒意思,我要吃雞腿,雞翅膀給你。”
沈卻站在她身後擋著夜風,風吹樹葉颯颯低語時,他柔聲道:“好。”
……
聖駕到了圍場之後,整個圍場附近的守衛就遠比之前還要更加嚴了許多,四營守著圍場邊緣無關人等半步難以靠近,而圍場之中皇帳周圍也日夜有人巡邏,哪怕附近官眷極多,也鮮少有人敢擅自靠近。
趙愔愔被大長公主拉著伴駕,沒時間來找薛諾玩。
白錦元也被康王妃叫了過去訓斥他從皇陵偷跑的事兒,一腦袋包的更沒時間瞎晃。
葛衝幾人家中長輩來了也沒之前自由,再加上皇家也在的緣故不敢太放肆。
沒了小夥伴找她,薛諾耳邊突然變得安靜下來,待在帳子裡翻著先前金風找回來的話本,要不然就去折騰薛小花“培養感情”,倒是沈卻除了去見了見太子和沈正天夫妻之外,幾乎一直都待在帳中。
天慶帝休整了一整天,直到第三日才開始秋獵。
這一天整個圍場都格外熱鬨,所有人齊聚空地之中,女眷大多都聚在不遠處的席間觀看,天慶帝領著一眾朝臣開始言說這次秋獵彩頭時。
薛諾跟在沈卻身邊瞧見了許多多年未見的“老熟人”。
慧妃與幾個年輕妃嬪還有大長公主坐在一起,哪怕穿著華服容貌也不及當年嬌美,臉上添了些歲月痕跡。
二皇子一身素錦長衫,站在天慶帝身旁不遠處,看著笑盈盈的十分和氣。
四皇子還是少年模樣,隻塊頭長大了不少,比著當年時常被她戲弄蠢呼呼的樣子,如今多了幾分野心和欲望,眉眼間越發像是天慶帝。
五皇子從小蘿卜頭長成了半大少年,滿臉稚氣。
除了幾個跟來的皇子,朝臣之中也有眼熟之人,那些人有些是當年曾經跟過她母親後來反水踩上一腳的,也有一些是當初便與母親不和的。
她還看到了定遠侯,看到了安國公,看到了一些頗為眼熟的武將文臣,等最後才將目光落在了人群最前方一身緋紅長袍長身玉立的中年男人身上。
“那就是馮源。”沈卻聲音極低,“管著司禮監和錦麟衛。”
薛諾微側著臉,那馮源她好像見過。
她記得詹長冬說,馮源是從禦馬監一路爬上來的,未曾進司禮監前在宮中甚至從未曾冒過頭,更鮮少有人知道他。
禦馬監。
禦馬監……
薛諾嘴裡無聲咂摸著,目光落在馮源眉眼之間,許久後腦海裡閃現出當年母親帶著她去禦馬監挑選戰馬時,有個因為家中獲罪剛進宮不久的太監因為不合群,被一群人圍在馬槽邊上踩著手腳欺辱,拿馬糞塗抹在他臉上取樂玩笑。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