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容盈眼,看似玩笑,可每一句都讓薛忱心冷幾分。
嬴姮說道:“本宮知道你眼光高,那薛家提的婚事你若不想要,京中多的是好姑娘,等回頭你若有瞧上的跟本宮說上一聲,本宮替你去宮裡頭討個賜婚,保準叫你婚事辦的風風光光的……”
薛忱看著眼前笑盈盈的女子,隻覺一股鬱氣聚集在心口,他沉聲打斷她的話:“不必了,我心悅……”
“薛忱。”
嬴姮沒等他說完,就抬眼道,“你是聰明人,彆叫本宮為難。”
薛忱到了嘴邊的話瞬時僵住。
嬴姮眼中笑意散去,神色淡漠地看著他:“本宮喜好男色,不會為了任何人放棄滿園盛景。”
“你的前程在朝堂,以你之能將來必能入閣拜相,彆折在不該折的地方。”
她說完之後,微垂眼簾,
“天色晚了,回去吧,明日讓雲栽送你去薛宅。”
薛忱手中捏的極緊,下顎繃起來時牙根都隱見了血腥,臉上也因嬴姮那些話失了顏色,可無論他看多久,對麵的人都隻神色淡漠仿若這段時間的親近都是假的。
他喉間生疼,雲栽有些不忍地上前低聲道:“薛大人,奴婢送您出去吧。”
薛忱轉身就走。
……
“公主,薛大人好像很難過。”
“一時難過罷了,過兩日就好了。”
“可薛大人……”
“提他做什麼?本宮對他又無意,何必誤人誤己。”
薛忱隱約能聽到身後嬴姮與那月公子說話的聲音,站在院中還能瞧見屋中燈燭的光落在門窗之上。
那窗欞後嬴姮攀著那清俊男子便親了上去,二人身影交疊時,嬴姮青絲如瀑,紗衣微落,片刻被那男人抱起,而另外兩個男子關上門窗退了出來。
“薛大人…”
薛忱唇上都咬出了血來,死死看著窗扇之後。
無論雲栽怎麼說他都不肯離開,而屋中南門月將嬴姮抱到榻上,原本就想起身。
嬴姮伸手便勾住他脖子:“去哪兒?”
南門月低聲道:“薛大人已經出去了。”
“他出去他的,乾本宮什麼事?”
她拉著模樣俊美的男人就靠了過來,直接紅唇迎了上去翻身將人壓在身下,“你不是還要給本宮彈曲兒嗎?”
“那我去拿琴……”
“拿什麼琴,這樣彈便是。”
“公主……”
屋中隱約的聲音流瀉而出,那唇齒間流轉著曖昧的話傳出來片刻,就有男子壓抑的聲音傳出,而雲栽就那麼看著身旁的薛忱像是石柱似的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臉上血色褪了個乾淨。
……
嬴姮雖有故意做給薛忱看的意思,可同樣也不會委屈了自己,她是真真切切的享受了一夜,接下來好幾日更是夜夜召幸,身邊從未缺過伺候之人。
她不想叫薛忱將心思放在她身上,也想著以薛忱的性子看著溫雅實則傲氣,骨子裡也不是那種會委曲求全的人。
先前他隻是偶有聽聞她的那些事跡,從未親眼看過她“聲名狼藉”的一麵,如今瞧了,那點子心思怕能散個乾淨,說不定還會對她心生厭惡。
可誰想那之後數日,薛忱雖未曾見她,卻依舊留在公主府裡。
問雲栽,雲栽便說:“薛大人不肯走。”
嬴姮皺眉。
“薛大人不要您給他的宅子,也不準人進他住處,奴婢說過兩次他都未曾理會。”雲栽頓了頓,“公主,可要奴婢帶人送薛大人出府?”
嬴姮沒想到都到這份上了薛忱還不肯走,她眉心都皺了起來,沉聲說道:“替他搬,把人攆出去!”
“是。”
雲栽領命就朝外走,可還沒出門前就被嬴姮叫住。
“等等,回來!”
嬴姮臉上有忍不住的惱怒,眼裡也是染著火氣,難得的低罵聲:“這混球!”
這個薛廷安是吃準了她舍不得他那張臉是不是?
眼下工部辦著屯田改製的事情,薛忱本就樹敵無數,為著推行新政得罪了一大幫子的勳貴世家。
那陳寅有陳家撐著,胡誌儀有皇帝在後,可薛忱什麼都沒有,要不是他還住在她府裡,滿朝的人都知道他們關係曖昧也知她護短不敢動手,薛忱怕是早就被人罩了麻袋沉了河。
早前說薛忱跟她廝混,外頭流言蜚語雖多,可好歹顧忌著她不敢如何,可她這會兒要真是叫人將薛忱“攆”出府。
那些指著薛忱說他抱著她石榴裙朝上爬的人,非得落井下石活埋了他不可。
“公主?”雲栽遲疑,“薛大人那邊……”
“彆管他,他愛待著就待著!”
雲栽看著自家主子雙眼又惱又怒還偏不願傷了薛忱的樣子,遲疑了片刻才忍不住說道:“其實公主挺在意薛大人的。”
她跟著公主多年,從公主十五歲挑選第一個男人開始,這永昭府後院裡的人就從未少過。
公主遊戲人間,對後院所有公子都一樣體貼,可這種體貼跟對薛忱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薛忱入府後,公主準他隨意進出書房,準他在府中任意走動。
朝中的事情她願意跟薛忱商議,就連以前隻與安國公和燕王爺說的話也偶爾會跟薛忱提起,兩人能對弈一宿,能品茗賞景,就連公主外出時瞧見好看的簪子也能惦記著給薛忱帶上一支。
這兩個月薛忱在府裡住著,人人都看得出來公主待他的不同,先前月公子他們之所以“避嫌”,那也都是因為公主待薛忱的特殊,而這份特殊或許連公主自己也未曾留意過。
嬴姮臉色有些不好看。
雲栽小心翼翼地道:“公主對薛大人是有那麼一點兒喜歡的吧……”
嬴姮看了她一眼。
雲栽連忙閉嘴。
嬴姮走到秋千架下,扯著秋千繩蕩了一會兒,心裡頭那些怒氣散了後,她才仿佛回答雲栽先前那問題一樣開口說道:
“薛忱長得好,性子好,有能力,人也出眾,他幾乎處處都長在本宮喜歡的點上,本宮對他有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坐在秋千上雙腳輕點著地麵,那秋千停下來,
“本宮要隻是尋常女子,肯定哭著鬨著死纏爛打也要跟他在一起,可本宮不是。”
當初皇祖父去之前給了她選擇,也給了她去過普通貴女生活的機會,是她自己舍棄了去當一個處處有人照拂尊貴安穩的公主,選擇了今日這條路。
她宮蹚著荊棘走到今日,身後牽扯了太多的人,她絕不可能放棄一切再像是尋常女子一樣去過這一生。
嬴姮想起當初爹爹驟逝,皇祖父傷情之下臨終之前跟她說的那番話。
她拉著秋千的繩結說道,
“本宮不可能舍了現在的一切嫁於他為妻,他也不可能舍了朝堂仕途進了本宮後宅。”
薛忱對她的那些喜歡,多是因為她與尋常女子的不同,也是因為他從未見過與她一樣的女子,若是她也與其他女子一樣,穿著裙衫,留於後宅,日日操心著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他的喜歡能維持多久?
同理,嬴姮喜歡的是那個立於朝堂,清冷矜貴,驕傲自信的薛廷安。
若他真進了公主府後院,如那些男人一樣隻圍著個女人團團轉,哪怕這個女人是她,她也不會喜歡。
雲栽聽著嬴姮的話忍不住道:“也未必要嫁娶,大不了就這麼處著……”
“人的**是無儘的,沒在一起時隻想著在一起,在一起後就想要獨占和永遠。本宮給不了他,何必耽誤他?”
“可您又沒問過薛大人……”
嬴姮睨了雲栽一眼:“你今日的話格外的多。”
雲栽倒也不怕她,隻低聲嘟囔:“奴婢隻是覺得,薛大人挺可憐的。”
嬴姮腳尖踩著地麵用力一蹬,秋千就晃了起來。
“有什麼好可憐的。”
她本就是沒有良心的人。
這世間女子千千萬,再濃烈的喜歡也總有消退的時候。
等時間久了,看多了她肆意男色的模樣,他總會知道他們是不合適的。
到時候他好好當他的薛大人,尋一個好人家的姑娘,成親生子過他的安穩人生,何必跟她攪合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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