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在外非常在意形象的總裁,現下穿著寬鬆的格子家居服,委委屈屈地坐在隻有二十厘米高的木質小圓凳上,像是被誰欺負了似的。
一門之隔擋不住水聲,伴隨著嘈雜的背景音,莫驚春按開手機,看到助理發來的消息,說下周二的宴會改了地點,改到米思頓酒店。
她回了一句辛苦了。
這場宴會很關鍵,是一位業內大拿的生日宴,重點是被邀請的嘉賓中,有一位早年間就聲名顯赫的大設計師,希貝爾,如今年過六十,處於半退休狀態,已經有兩年沒有設計新作了。
莫驚春參加這場宴會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請她出山。
想請這位前輩出山,她並不是隻靠著一身膽氣,而是充分了解過對方的性格和設計理念。
希貝爾的設計兼具簡約和複雜,風格多變,但唯一不變的隻有一點——新。
她喜歡新鮮的,新奇的事物。
幾十年生涯中,一直走在引領潮流的前沿,從不緬懷過去。
或許獸人的出現,會讓她有興趣重新拿起筆去追逐繆斯的裙擺。
這固然是一次賭博,一次猜測,但怎麼也不虧就是了,就算結果不儘人意,也要先問過了再說。
莫驚春和助理再次確認了當天的行程表,回了閨蜜的日常閒聊,誇了奶奶種的花,就再沒彆的消息要回了。
一個朋友,一個親人,還有工作,就是她生活的全部重心。
也許,現在還要加上一隻貓。
想到貓,莫驚春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她忘了去拿換洗的新衣服。
想到這兒,她立刻起身,大步走去衣帽間,挑了一件睡裙,和貓之前穿的那件版型一樣,顏色不同,隻是內褲的話,改動需要時間,還是等她洗完澡出來以後再改。
免得她離開太久,貓會受驚。
莫驚春拿上裙子就趕了回來,全程也不會超過二十秒,可就在她前腳剛邁進衛生間的那一刻,浴室裡忽然傳來咚的一聲。
像是有什麼掉在地上。
她急忙把衣服和手機放到櫃子上,二話不說直接拉開浴室的玻璃門,霧蒙蒙的水汽找到傾瀉口,像是開閘的洪水一樣衝出來。
朦朧潮熱的霧氣中,獸人少女靠在牆邊,渾身沾滿泡沫,耳朵向後翻起,尾巴也濕漉漉地垂著,似乎聽到了聲音,她偏過頭,一雙眼睛閉得嚴實,超這邊伸出手。
“姐姐,眼睛好痛!”
“是泡沫進眼睛了?”莫驚春的聲音是一如既往的平穩。
落在小橘的耳中,這種鎮定讓她也慢慢平靜下來,她嗚咽一聲,“不知道。”
她本來在洗頭發,但是有一縷總粘到臉上,於是就用手抹了一把。
頭發被抹走,眼睛卻火辣辣的。
睜不開眼睛,視覺受損,但她記得飼主的聲音,知道人大概在什麼位置,下意識就要朝那邊走過去。
莫驚春立即把掛著的毛巾拽下來,沒顧得上關花灑,就這麼走進去,一隻手握住對方的手腕,提醒她自己的位置,口中溫聲說道:“不要動。”
接著用毛巾擦掉她眼睛旁邊的白色泡沫。
少女乖乖站在原地,感受著柔軟的布料蹭過自己的臉,隨後被握住的胳膊傳來拉扯感。
“往這邊走,我們去洗手池那兒給你洗一下眼睛。”
她一把抱住對方的胳膊,像個樹袋熊一樣被帶著過去,隨即後腦處傳來一點推力。
“低一下頭。”
她照做,腦袋向下一低,額頭卻被手心托著,讓她停在一個高度,免得直接撞在洗手台邊緣上。
然後是水龍頭打開的金屬摩擦聲,微涼的清水被手捧著,溫柔地貼在她的眼睛處。
“稍微睜開一點,不要怕。”
刺激的泡沫被清水帶走,儘管雙眼仍舊感到異樣,卻不至於連睜開都不行。
少女頻繁地眨著眼睛,眼球通紅,眼眶潮濕,叫人分不清是殘留的清水還是流出的淚水。
莫驚春用毛巾把她濕潤的臉擦乾淨,輕聲說:“我去那瓶生理鹽水,這樣衝一遍能好受一點。”
“不走。”
貓緊緊把人摟住,或許是覺得一條胳膊不夠用,連帶著腰也一起抱緊。
兩個人挨得太過,她身上的泡沫有多半都蹭到了莫驚春被淋濕的衣服上。
表情泫然欲泣。
“姐姐不走,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