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天下神仙啊, 最逍遙的大抵是酒仙了……”白須飄飄的說書人拖長尾調, 坐在高台。
衡玉坐在酒館一樓靠裡的位置, 點了一壺酒和二兩花生, 喝一口酒吃幾顆花生米,聽說書人講故事聽得津津有味。
這裡是城池——白玉京。
天上白玉京, 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白玉京城池外終日縈繞著飄渺仙霧,生活在這裡的人很少有病痛,歲數也比其他城池的人要長些。
久而久之,這裡就被稱為是仙人故居, 傳說中最接近仙人的地方。
“世間留下傳說的神仙那麼多, 你憑什麼說酒仙最為逍遙?”
有年輕氣盛的人不服,出聲質問。
上了年紀的說書人懶懶瞥他一眼, “酒仙曾釀過一壺酒,用世間七情六欲為原料, 一口飲下, 所有滋味儘在心頭。隻有逍遙世間、不曾被憂愁怨憎這一類感情困住的人才不會迷失於酒香中。因此也隻有這樣的人, 堪為酒仙。”
“我還沒見過什麼酒能用七情六欲為原料呢, 你這裡賣的酒難道也是用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釀的?”
說書人笑,“所以那是神仙手段,像我們這種凡人啊, 一輩子都喝不上這樣的酒。”
“沒意思!總說些彆人都不信的故事。”年輕人嗤了一句, 往桌上扔了幾塊銅錢, 招呼同伴一同離開。
這一桌人離開了, 隔壁兩桌的人也覺得沒意思,各自起身招呼同伴離開。
“哎,哎……”說書人在高台上喊了兩聲,但隻能望見幾道離去的背影。
“說書人,繼續說說那酒仙的故事吧,還有我這個聽眾在。”衡玉抿了一口淡如水的酒,放下杯子,將一塊碎銀往桌子上放。
說書人瞥見那塊碎銀,眼中精光一閃而過,以一種拖長尾調的聲音,講著一個三界中也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神仙的故事。
到最後,實在沒什麼可講的,說書人這才和衡玉賠笑。
這裡賣的酒實在寡淡,衡玉完全是把它當清水喝完的。等說書人說完,衡玉付好錢,再把那塊碎銀當作是給說書人的打賞,起身離開酒館。
她在大街上走著,突然拐進一個寥無人跡的小巷子。原本清晰的身形緩緩變淡,有霧氣突兀升騰而起。
一個跌跌撞撞走進巷子裡的醉漢揉了揉眼睛,“奇怪,剛剛前麵不是有個姑娘嗎?”
再揉一揉眼睛,定眼一看,果然還是什麼都沒看到。
醉漢嘟囔一句,“喝多,眼花了。”
拎著酒壺跌跌撞撞離開。
城池上方的雲霧之上,逐漸顯露出一個人的身形。
衡玉盤膝坐著,嘴裡還叼著根隨手拔來的狗尾巴草,想著說書人剛剛提到的酒仙。
她這一世穿成一個修仙世家的旁支子弟,原身自幼親情寡淡,一心沉浸於修煉之中。
多有凡人肖想飛升成仙,但就算是求仙問道的修仙門派,萬載歲月以來能夠得道飛升的也不過寥寥數人。
因此和原身同樣起步的仙門弟子,多是心有貪噌癡念,並未把時間都花在修仙證道上。
衡玉確認這個世界當真是有神仙存在後,就維持了原身的人設,在洞府裡閉關。
不過短短幾十年,她在突破一次幻境曆練後,意外迎接飛升雷劫。
雷劫已過,仙樂奏響,仙鶴長鳴,當即就有仙界的天兵天將來接引她前去天庭。
把自己的靈魂印記留刻在仙魂石之後,衡玉就離開了天庭。隨便找了個人跡罕至靈氣還算可以的地方閉關修煉鞏固修為。
一直到今天,她的修為更進一步後,衡玉才出關來人界酒館晃晃,給自己增添點人間煙火氣。
來到這個世界後就一直在閉關,其實還挺無聊的。
凡人沒聽說過酒仙,身為修仙世家子弟通閱各類典籍,衡玉對這個神仙還是有所耳聞的。
那個說書人不知從哪聽說了酒仙曾經用過世間七情六欲為原料釀酒。
這個說法倒不算有錯。
仙人皆要渡劫,有很多人要為此入世輪回,最後勘破方能重新回歸仙班。但喝下酒仙釀的七情六欲酒,一醉之間可勘破所有劫難。
不過酒仙的七情六欲酒對神仙來說太過霸道,如果神仙的心境不夠,很容易墮入七情六欲的幻境之中,再也無法醒來。
衡玉能把這些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在諸位神仙中,酒仙這個仙班已經空缺了足足有上萬載。
自上一任酒仙喝下自己釀的七情六欲酒再也沒醒過來後,就沒有人去填酒仙這個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