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燈瞎火的商場四層, 隻有南麵破口的玻璃窗外透射進小片光芒。身穿黑色西裝的惡魔單手插著口袋, 眼眸微垂, 借著天空映照的微弱燈光掃了她一眼, 勾起一抹冷諷的笑:“人類總是自以為是。”
說著, 叉尖忽然一改行跡, 向溫然心口紮去。
溫然幾乎是借著本能的戰鬥意識躲避,隻是手掌仍然擦出了血。危機關頭管不了許多, 一把扯起刀澤用力往邊上一滾,迅速起身。
“……你是誰?”被她強行支起的男人肩頭被血液暈染, 聲音虛弱了許多, 雙眸卻仍舊死死盯著她。
隻有燃神和葉定在遊戲裡會這麼叫他。
這個女人似乎很年輕, 聲音是他陌生的, 黑暗中無法看清她的長相,但她剛才毫不畏懼的麵對惡魔的尖叉, 那雙冰冷透徹的眼眸深深映入了他腦海,仿佛和另一人重疊。
“你是誰?!”見她不答,他加重了語句。
比起身上的傷口,他更迫切的想知道是不是她。
“……”溫然抿緊了嘴角, 一麵防備著惡魔再次攻擊,一麵悄悄把手伸進口袋。
人類的軀體太弱了, 尤其是對上惡魔, 隨隨便便就會受傷。就算用萌新的身體她也不至於這樣。要換號嗎?用萌新號打估計有點艱難,要上燃神號嗎?
雖然已經夠晚了,七個樓層的大型商場裡仍有人逗留, 突如其來的黑暗與破碎的玻璃讓人毫不懷疑這裡發生了事故,尖叫聲和慌亂的撞擊聲夾在在一起,人們紛紛往樓下跑,隻有零星幾個不怕死的才湊了上來,有的還打開了手機的照明燈想知道究竟。
惡魔勾了勾唇,優雅緩慢的往她所在的欄杆前移步,揣兜裡的手輕輕拿出,打了個響指:“好奇心害死貓。”
出手的瞬間,那零零星星的幾個人突然炸開,濃烈的血腥味霎時彌散,隻剩兩隻還打著燈的手機跌在地上,掉入一片血漬中。
殺人了。
那些都是普通人,而非玩家。
鐵鏽味讓溫然下意識捂住口鼻。惡魔不屬於boss,隻是蘇清塔羅牌裡封印的東西而已,再說他認識尊,應該也算神域中比較遠古的特殊存在,在那個層次,人命對他們來說什麼也不是。
他就和尊一樣隨心所欲,隻是身為惡魔,本性似乎比尊還惡劣,就喜歡看人絕望的表情,以此為樂。
“看到了麼,人類就是這麼不堪一擊,隻要我想,你的下場和他們一樣。”惡魔輕笑道。
“……”根據她對他的了解,大致能揣摩出他的心理。身為惡魔,他大概很享受親手破碎人類勇氣的快感,這種惡趣味……嫌棄,“你就不怕破壞社會秩序?”
她一直以為神域來的boss最多隻是殺玩家,不會乾擾到這個世界的正常運轉,現在一想,心裡卻有了個恐怖的結論。
“秩序?讓一個惡魔遵守人類社會秩序?天真。”惡魔忽然出現在她麵前,一手捏起了她的脖頸,將她慢慢從地麵提起,借著光,嘴角一揚,“我說是誰這麼大膽——原來是你,溫然小姑娘。”
溫然感受到脖頸邊的力道,即將窒息的感覺幾乎將人淹沒。勉強平靜下來:“家教先生,又見麵了。”
“既然知道我是惡魔……你也是個玩家。”惡魔另一隻手忽然伸進了她的口袋,摸出了那隻手機,嘴角略帶興味的勾起,“寫作業的時候挺乖巧,我都差點被你騙過去了。”
“……”明明是你逼著我把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做了兩遍!
“讓我看看你的號……是不是我想的那樣……”惡魔熟練的掰著她的手指用指紋解鎖。
“不是。”溫然費力吐出這兩字。
刀澤沒了倚靠,早就趴在地上不知死活,身下是一大灘鮮血,顯然被惡魔傷得不輕。這時她被惡魔製住,因為呼吸的關係,渾身開始使不上力……隻能換號了嗎?
附近的人早就嚇跑了,這層樓死寂死寂的,水神也早就不知道去了哪裡……以她的慫勁兒,估計惡魔的存在比水神還要久遠,她乾不過。
沒彆的辦法了。
手機解鎖的瞬間,她果決的打開了貪玩黑月app,隻是,還沒到換號界麵,自己就被猛地鬆開。幾顆水珠子在水神的操縱下,變成能割傷人皮膚的暗器,灑向惡魔:“不好意思——這人我罩定了!”
終於獲得自由的溫然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如獲新生。恢複了一些力氣的手仍然有點抖,按下了背包,在角落裡飛快往刀澤嘴裡喂藥。
萌新就是個無戰鬥力的醫師,沒想到她有朝一日還真做了戰後輔助工作。
“水神?”惡魔隻是訝異了一下,但沒有忌憚,“難得一見,你竟然舍得從海裡出來。不過,陸地不是你的主戰場,確定要與我為敵?”
“你算個什麼東西。”水神有點底氣不足的輕輕嘁了一聲,揮手間,又一波水流衝刷過去,“我剛才去了一趟洗手間,水龍頭裡的水就足夠我在這裡斬殺你。”
惡魔低低笑了:“你真的忘了我。”
“哈?”水神後退一步,掩飾性的撫了撫自己的波浪卷發,“我們認識?”
“那時候或許你不記事——在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呢。”惡魔忽然閃現在水神身側,輕聲呢喃,宛若情人般的垂頭在她耳邊低語。
“!!!”
水神周圍,空氣中的水汽瞬間凝為實質,在她可控製的範圍內猛地從四麵八方向惡魔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