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站樁打就絕不邁出一步,能用簡單的招式就絕不用繁複的,能坐在原地等敵人上門就絕不四處尋找。
不動聲色間,寥寥幾句話,就引出了她潛在的敵人。
溫然終於知道了他的目的,關上燈,半閉著雙眸躺在床上,呼吸均勻。
尊已經附回了她的身,他也沒說話,房間裡安靜得落針可聞。隻有這時,她才能讀懂自己的心聲。
原來他也能很細致。
最初看到白焰的記憶,還以為他就是個注孤生的死直男,沒想到他不是粗心,隻是那時癡迷武學,對白焰不上心而已。現在,他隻是預想到了她潛在的敵人,就按捺不住親自動手,想辦法引出來除去他們。
對他的攻略度,好像比她想象的還要高……之所以她以前沒有察覺,或許是因為他鮮少表現出來。
這個男人不喜歡說那些令人臉紅心跳的情話,向來隻用直白的行動表示一切,雖然有時候作風剽悍了點,但不得不說,都是為她好。但他做的一切,他都不會說出口,如果不是她今天猛然一回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想通。
【尊。】默默在腦海裡叫他的名字。
【怎麼了?】有點慵懶的聲音,似乎很不情願的被吵醒。
【沒什麼。】溫然忽地臉紅了一下,抱緊了自己的小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兒,【睡你的去,不吵你。】
真正想說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口。
【嘖。】尊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隱隱期待著,見她忽地改口,果然如此的嘖了一聲。
不確定是不是他想的那句話。如果是的話……
居然有點睡不著了。
但是,以他的性子,剛才已經表現出了冷淡,要是再追問下去,那就太明顯了。縱然想知道,也隻有壓在心裡。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淌,溫然的呼吸越發平穩,忽然,空氣中多了一絲時空的波動,一道裂隙橫亙在房間上空。
睡著的人沒有發覺。
“嗬,世上就沒有我花燭報不了的仇。”裂隙中跳下一個身穿小洋裙的金發女人,大搖大擺出現在房間。
來了。
溫然心跳加快,假裝睡著,呼吸逐漸趨於平穩。花燭並未發覺,打了個響指,空中多了幾道黑色的虛影,逐漸實體化。
【那是什麼東西……】溫然強忍著睜眼的衝動,在花燭召喚出黑影的時候,她本能感到一股幾欲嘔吐的不適。
空氣中仿佛還能聞到類似海產品的淡淡腥臭味,讓她回想起了那天的海僵屍。
刹那間,她似乎明白了她為什麼討厭這股氣味。
那是身為白焰的本能。
果然,這些東西對尊沒什麼影響,隻是附身狀態讓他也能共享她此時的不適,話音微沉:【九幽地獄裡的生物,帶著魔氣。】不過按理說,人類不會對魔氣產生這麼強烈的不適反應,她究竟是什麼東西,他有點好奇了。
黑色亂舞的東西變成了一根根帶著吸盤的觸手,將她整個人綁了起來,就這樣沉入虛空。她強行壓抑住那種不適,沒有掙紮。
【這是什麼生物,黏黏膩膩的……】
【魔物的一種形態。】尊的話音微冷,【果然有神把地球當成了魔物的養殖場,這樣就想弑神,膽子挺大。】
【什麼意思?】
【神最厭惡魔物,遠古時期曾把神域裡的魔物清繳了個乾淨。如果有誰敢在神域裡養,會被群起而攻之。不知道他們怎麼找到地球的……人類屍體是魔物的最好養料,而且人類根本不知道魔物是什麼,魔物在這裡也沒有天敵。他還真是找了個好地方。】尊冷聲。
【他是誰,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是誰暫且不知道。或許是和我對立的那位,或許是彆人,反正和花燭脫不開關係。目的很顯然,大量的魔物,當然是用來弑神的】
【殺誰?】
【我。】
溫然一陣膽寒,要不是被魔物捆綁著,差點就要坐起身:【神也會死?】
她還以為,到了他們這個檔次的神是沒有死亡的概念的,尊本身就象征著毀滅,肯定沒有被毀滅的概念,而她本身象征著生命,她估摸著,她幾次死而複生,都是因為這個特性。
【神代表著永生,但魔物可以吸取神的神格,隻要得到神格,就算是人類,也能得到神的力量,取代神的位置,成為新一代的神明。而神本身的靈魂,作為他們最美味的食物,吞噬殆儘】
【……好歹毒的心。】溫然顫了顫。
白焰很厭惡魔氣,就算再怎麼仇恨尊,也不會強忍著這種厭惡本能去圈養魔物,更彆說用人類的屍體養這些東西,所以肯定不是她。
目前隻剩下一個可能。
白焰設局引尊入甕,隻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還有一個神明有著更大的野心,想借機吞掉尊的神格。
不,再陰謀論一點,或許他是想趁他們相鬥,兩敗俱傷的時候,利用整個地球的魔物把她和尊的神格全都拿到手。他們任何一人的全盛時期,就算魔物數量多,也基本不會被傷到,但受傷之後,就難以預料了。
【尊,答應我一件事好嗎?】仿佛預想到了將來他們的結果,溫然渾身發冷。
【怎麼了?】她情緒不對勁。懷著孩子,容易多想。
尊的聲音難得柔和幾分。
【任何時候,都要相信我。】
【嗯。】
【任何時候,都不許對我出手。】
【當然。】
……
溫然佯裝醒來時,已經呈大字被綁在了一張床上。
她用的是燃神形態。
綁住她手腳的是黑色的虛影,非常細的小觸手,觸感柔軟,卻異常堅韌,令人無法掙脫。
在她麵前,花燭撐著一把小洋傘,勾著嘴角坐在一張白色椅子上,饒有興趣的看著她:“怎麼不掙紮?真是的,到手的獵物不掙紮反抗,總少了點折磨的趣味。”
溫然眨了眨眼,露出疑惑的神情:“我這是在哪兒?”
其實她心裡明白,她是來這兒調查花燭和魔物的關係,順藤摸瓜尋找那個膽敢甩鍋給她的神的。而尊……他似乎有點手癢,想打人。
“燃神,一個晚上不見,這就忘記我了?”花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站了起來,將麵前的桌上掩蓋著銅盤的錦帕揭開,露出裡邊十八般稀奇古怪的刑具,“我說過,我會讓你為你說的話付出代價。母親做什麼都小心翼翼,顧忌著尊,不敢在白天明目張膽的動你,那好——把你帶到我的地盤,還不是隨我處置?”
這裡甚至算不上一間屋子,隻是簡單的是石磚塊堆砌成的牆,黑乎乎的,倒像是個洞穴。
溫然環視一圈,發現隻有頭頂才有微弱的光線,四麵八方都是暗的,不知道藏著什麼東西。
“這不是神域吧?”莫名有種感覺。
“當然不是,這裡是九幽地獄,就算是尊,也管不著。”花燭緊緊盯著她的臉,想看她露出一絲害怕的神色,說起九幽地獄,還有些得意,“母親膽子小,對我嚴厲,但父親會寵著我慣著我。這是我父親的龍洞,你就算死在這裡,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哦。”講個鬼故事,這裡其實有三個人。
“讓我想想先怎麼好……”見燃神無動於衷,花燭笑他不見棺材不落淚,在桌邊轉悠著,一會兒拿起鞭子,一會兒拿起指夾,“乾脆先把你的指甲給一根根扯下來,再用這把蟬翼刀劃斷你幾根不要緊的血管,用鏈子拴住你的腿腳,讓你在這兒放血?”
“……”嘶,這女人要是狠起來,男人望塵莫及。
“對了,這裡還有一塊吸魔石,隻要被綁在上邊,每天它都會吸取你的一點力量……就這樣,你會逐漸失血而不至於死,直到被吸魔石慢慢吸成人乾……嗬,這樣看著我做什麼,早前不是還挺橫的,你以為龍族是什麼?是你能比的嗎?”
花燭的笑聲變得尖利。燃神對她大不敬的態度讓她耿耿於懷,不過好在他落到了她手裡,再怎麼也走不出斷魂山,沒得翻身的餘地。
“聽好了,現在醒悟還不晚。”她走到燃神身邊,一隻手輕輕勾起他的下巴,神情輕蔑,冷笑,“你要是願意跪在地上叫我一聲花燭姐姐……或許我能看在你這漂亮的皮囊的份兒上,少讓你活著受折磨。”
燃神冷笑。
“你還敢露出這樣的眼神……人類總是死於無知!如果來的是我爹,根本不會給你解釋的機會!他要是知道我在人間被一個人類這麼欺辱,不僅會把你一刀刀淩遲,還會掛在斷魂山頂,讓路過的眾神都瞧瞧,這是什麼不長眼睛的貨色!”花燭一怒之下,抽出皮鞭,往她身上重重甩了過來。
卻見這時,捆縛著燃神手腕的觸手齊齊被什麼東西切斷,無力的耷拉下來,化為一串漆黑的霧氣消失在空中。
他隻冷漠著一張臉,輕而易舉的捏住了那隻皮鞭,輕輕一抽。
花燭下意識握緊皮鞭,但反應還是慢了一步,力道也小了一分——
那支皮鞭在他的大力抽離下竟然脫了她的手,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他羞辱般輕掂了兩下,丟垃圾似的往地上一摔:“這就是你的本事?”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