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雙眼無神的女人。
她一把掐住了元辛碎的脖子。
將小小的他狠狠的往地上摔:“都是你!要不是你,你父親不會死!我的丈夫就不會死!”
“早知道這樣,我根本就不會生下你!”
“你怎麼不去死!”
這女人在發瘋。
甚至一把搶過了正要舉行儀式的‘阿席偶娃娃’。
一刀一刀的要往它身上劈。
可小小的元辛碎直接撲過去抱住了那個木偶。
“不可以!”殷念下意識的低聲驚呼。
刀落在了小睡睡身上。
砍的他皮開肉綻。
他娘親被衝上來的族人拉走。
元辛碎被人扶起來,緊緊抓著手上的娃娃不放,“沒壞。”
他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過來扶他的族長,還露出了一個蒼白又可憐巴巴的笑,奶聲奶氣的說:“我的阿席沒有壞,族長,還要舉行儀式的。”
族長紅了眼睛,“好孩子,你,你阿娘隻是生病了,你彆傷心。”
小睡睡特彆懂事的趴著,讓族長給他上藥。
他一臉滿足的看著被自己護好的偶娃娃。
“沒關係,我不傷心。”
“族長爺爺,我馬上就要有新的家人了,等舉行完儀式之後,它就不隻是一塊木頭了,他就是我的新家人了。”
“不會罵我,隻會喜歡我的家人,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我真的一點都不難受。”
旁邊一些族人都忍不住紅了眼睛。
可是。
小睡睡沒有等到覺醒儀式的那一天。
在他準備好有一個家人的時候,獻族沒了。
他的偶娃娃被人砸在了血泊裡。
當時他就明白了,他可能真的就是命裡不配有家人。
像阿娘說的,他就不該出生。
幻境消失了。
這一團怨氣終於散開,徹底的消失在了世界上。
他伸出指尖觸碰最後一縷怨氣,衝著幻境裡那所有族人,輕聲說:“對不起。”
殷念咬住了唇。
太諷刺了。
罪魁禍首毫無悔意。
元辛碎卻說對不起。
元辛碎彎腰,將地上那個木偶也撿了起來,仔仔細細的擦掉它身上的臟泥。
可不論再怎麼擦,它也就隻是一塊木頭而已。
殷念難過的抿唇。
壓下眼底湧上來的酸澀感。
當他第一次知道阿席還‘活著’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元辛碎沒轉身,聲音卻傳了過來:“在聽你說傷了你的那個人叫阿席的時候,我其實就已經知道,他不是我的‘阿席’。”
“如果是我的‘阿席’,他(她)肯定會很喜歡你。”
殷念握緊了拳頭。
“它隻是,被惡意灌滿了身軀的‘傀儡’。”
元辛碎終於轉過身,走了過來,抬手撫摸過殷念通紅的眼角。
他輕聲笑:“你哭什麼?”
“念念,我不是那個幾歲的稚童了。”
“我分得清誰是誰。”
殷念看著他,分得清不代表不難受。
隻是他向來麵無表情。
這塊木頭,曾經是他精心給‘家人’挑選的身軀。
可最終卻連身軀都沒有保全,他帶著‘阿席’的身體,腦子裡灌滿的惡意,卻還帶著族人們臨死之前無法自控的對元辛碎的怨恨。
殷念突然明白了。
為什麼一開始,元辛碎會那麼偏執的,固執的將‘偶娃娃’掛在嘴邊,死死抱著她的身軀不撒手。
又不講道理的強調偶娃娃和他是不能分開的。
任何偶娃娃都可以是他等待的那個‘阿席’。
隻是那個‘阿席’卻遲遲沒有來。
殷念深吸了一口氣,她走過去,拉住了元辛碎冰冷的手。
“元睡睡,我們可以一起再做一個阿席的身軀。”
“到時候重新舉行覺醒儀式就好了啊。”
“我們找一塊最好的木頭,雕刻的漂漂亮亮的。”
話都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