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乎沒想到他會問出這樣一句話。
但她還是低頭恭敬道:“應該是……開心的?”
“那就好。”男人修長的手指緩緩撫過那翡翠水壺的壺口,晶瑩剔透的水珠眷戀的纏繞在他的指尖,潤過他指尖上細細的紋路,吸著光凝成一顆墜落的小太陽。
男人將每一朵花都澆灌過,看著它們舒展開花瓣,這才紆尊降貴的垂眸給了瑟瑟發抖的黑袍人一個眼神。
黑袍人下意識的抬眼看去。
卻沒看見男人的臉。
但聽聲音,這男人年紀絕對不大。
他隻來得及看見男人潔白的下顎,和他左耳一串金色的穗子耳墜,耳墜半點不顯女氣,那是一隻隻細小又彎頸纏繞的金蛇,蛇形似穗,口舌如刀。
可那金色又像是從天空中的烈日裡摳下來的一塊光,看一眼都覺得眼睛要被灼燒成灰。
如太陽之子,所用,所穿,所戴,都是最好的東西,‘尊貴’二字張牙舞爪的要往他臉上撓。
隻來得及看到這些。
他的頭便不受控製的被狠狠砸入了地底。
女人滿眼不屑,“憑你也敢抬頭看我們公子?”
黑袍人大汗淋漓,“公子,我知錯了。”
男人卻好似不在意。
黑袍人看見一雙銀鍛黑底靴子出現在他眼前。
他的汗從下巴滴落下來,暈開了靴子前的赤色土壤。
“萬域,你動誰都可以,不要動殷念,明白了嗎?”
男人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沒有任何威脅的跡象,可他全身的骨頭卻發出了絕望的咯吱聲,像是有人割開他的血肉,一寸寸將他的骨頭碾碎。
男人輕笑了一聲,聲音愉悅的帶了點少年氣,“你年紀大了,該給自己找繼任者了,‘監代人’的位置不能空,選個年輕的,有眼力勁兒的,知道了嗎?”
黑袍人絕望的顫抖起來。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在數百年前稱為新一任的‘監代人’,想做的事情都沒做完,怎麼能退?
可他一句話都不敢對這位小公子說。
隻恭順道:“是。”
男人一揮手。
黑袍人就消失在了這一片花園中。
他唇角翹起,耳旁的蛇穗發出叮叮的細碎聲響,愉悅側身時,蛇口落在他的臉側,像是在虔誠親吻。
女人抿了抿唇,帶著幾分擔憂的看向男人說:“公子,您,您不可以對殷念這麼好。”
“為什麼?”男人微微仰頭,帶著天不怕地不怕的驕矜之氣,“這天底下,沒有我不能喜愛之人,也沒有我不能討厭之人!”
“她與你們不一樣。”
他高興的彎腰折下一支花,花瓣鮮紅,沾水遇光後便自燃起烈火,“她與任何人都不一樣。”
……
殷念和安帝他們談了一下午。
從軍帳裡走出來的時候,臉上神情輕鬆的很。
這讓周圍有些擔心她是不是被叫進去挨罵的萬通營弟子長鬆了一口氣。
“安帝他們同你說什麼啦?”大家也帶著笑容圍了上來,“是罵你還是誇你呢?”
安帝這輩子隻收了殷念這麼一個徒弟。
大家還挺好奇平常安帝是怎麼對徒弟的。
殷念擺擺手道:“沒什麼事,倒是你們,很閒嗎?不去修煉?”
大家互相看了看。
興致仍然很高,“你跟我們說說魁隙裡麵的情況唄,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什麼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