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天,就隨我一起死了。”
殷念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全想起來了,在聽見小果說女兒要來了的那一刻,她有種飄在雲端的狂喜之感,她狂奔出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不真實的幸福。
等見到小婉的那一刻。
這種幸福感膨脹到了極致,可不真實也到達了鼎盛。
她整個人像是被撕成了兩半。
腦子被劈開撕裂般的痛苦,也將不願麵對現實魔瘋多年的她一把從自願陷入的泥潭中狠狠抓了出來。
之前她還能欺騙自己,女兒還活著,隻是被帶走了。
可當‘真的女兒’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曾經一幕幕被她刻意遺忘的場景清楚的在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裡錐刺她的腦袋。
那一天。
她在昏迷過去之前,確實聽見了段天門的人斷斷續續說的話。
“這孩子這麼小,種苗也小,衛道者的好苗子……可……帶回段天門……遲了……走吧。”
她驚恐於自己的孩子要被帶走,但內心卻明白,這或許才是孩子唯一的活路。
可她被拖進墮神台後清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孩子並沒有被帶走。
而是與她一樣,被吸進了墮神台中。
其實那些人原本的話是:“這孩子這麼小,種苗也小,衛道者的好苗子,可惜已經死了,不然帶回段天門好生培養也是一員得力戰將,是我們遲了,與這孩子沒有緣分,罷了,走吧。”
她醒過來的時候,女兒身體都臭了,還有雪白的蟲子在她身上鑽來鑽去,她的肚子空了,被那些蟲子掏了個乾淨。
她沒有被帶走。
親眼看見那一幕的阿一瘋了。
她甚至都沒顧得上收女兒的屍骨,人清醒了又瘋,瘋了又清醒,反反複複,最後不出幾日,旁邊她不敢再看一眼的屍身就已經變成了一堆沾著最後鮮紅血肉的皮骨。
“我渾渾噩噩的活在墮神台,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我女兒沒死,隻是被人帶走了,我出去了便要去找她。”
如果不是這樣自我催眠。
她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可現在她不得不清醒,再也無法騙自己了,再不清醒過來,就有人要鳩占鵲巢,借用她女兒的名頭,將她與她的女兒都當成玩弄權術編織陰謀的棋子了。
她為了女兒才瘋的。
也為了女兒清醒過來。
不知是該歎一聲可憐還是可敬。
殷念萬萬沒想到,她當日看見的片段確實是不完整的,偏生不完整的那一部分,卻導致了大方向上的全體錯誤。
她不知該對阿一說什麼。
“你女兒的屍骨呢?”她問,“還在墮神台嗎?”
阿一搖頭,手上出現了骨刺。
這一次阿一拿出了自己全部的骨刺。
二十四枚。
殷念的眼睛慢慢瞪大,這是阿一非常珍惜的法器,甚至珍惜到時不時就能看見阿一在擦拭,殷念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豁然起身。
阿一緊跟著道:“這就是我的女兒。”
二十四枚骨刺。
二十四根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