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歲的時候她會用幼稚的筆觸去畫那個父親,但是七歲的時候她就不會了,她就不在意了,如今即便是一個活人在她麵前,她也已經不需要了。
些許小恩小惠,偶爾流露出來的幾句言語,就讓她方寸大亂,怎麼可能?
說不得她這所謂的女兒有什麼上等的好用處!
顧錦沅這麼想著,好看的唇間終究泛出一絲嘲笑,他要唱什麼戲,她等著就是了。
當下肚子也是有些餓了,便命染絲呈上膳食來,誰知道這裡剛說出,就聽到外麵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便是丫鬟的見禮聲。
竟是大太太胡芷雲帶著顧蘭馥過來了。
看到這一對母女過來,顧錦沅心中倒是暢快得很。
早些時候顧瑜政讓她心裡隻覺得憋悶,那種憋悶卻不得發泄,隻能靠自己慢慢緩解,如今來了這麼兩位,想想自她到來,胡芷雲母女吃得那些癟,還有顧蘭馥落水的狼狽,她就覺得,她可以心情不錯。
當然了,現在她還可以讓自己心情更好一些了。
胡芷雲進來後,眼睛便落在了那兩幅王經如的字上,她盯著那兩幅字,看了好一會,才道:“這是你向你父親要的?”
顧錦沅低首,淡聲道:“父親今日不知道怎麼過來看我,問我可要什麼,我說倒是沒什麼缺的,他就給了我這兩幅字,說是掛在牆上看著好看一些。”
這話一出,胡芷雲眸中明顯那臉色就不太好,她打量著顧錦沅。
旁邊的顧蘭馥咬著唇,有些委屈地瞪著那兩幅字。
她也喜歡王經如的字,之前想要過的,自己沒敢張口,特意在祖母麵前提了,她不知道祖母有沒有給父親說過,應該是說過,但父親並沒有答應吧。
如今倒是輕易落在了顧錦沅手裡。
顧蘭馥想了想,她想著在那夢裡的一輩子中,父親有沒有對顧錦沅好過,仿佛是有過吧,是顧錦沅嫁給了二皇子後,也給了她一些東西。
當時的她並沒有在意,隻以為這是為了給顧錦沅裝點門麵,也是為了安撫一下她,畢竟她代自己嫁給了二皇子。
但是如今,她在意了。
顧錦沅自然將這母女兩個的神色收入眼底,她覺得好笑,又覺得心情越發好了。
仿佛剛才因為顧瑜政而堵著的那口氣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她通體舒暢。
她含笑道:“妹妹昨日個落水,不曾著涼吧?”
顧蘭馥聽得這話,便瞥向了她。
便是心裡恨極了她,也不得不承認,顧錦沅長得真好看,不是俗世的言語能形容的好看,那種神韻,那種靈氣,是長在燕京城甚至宮廷中的任何貴人所沒有的。
她現在還在衝自己笑,笑起來更是清靈好看。
但顧蘭馥卻是越發恨極了,她越是好看多一分,顧蘭馥就多恨一分,她越是對自己笑,顧蘭馥就越是心肝顫著疼。
昨日落水的狼狽,她是恨不得再也沒有人提及,偏偏這個人一臉關心的樣子,還特特地問起,是故意的,這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胡芷雲也覺得不中聽,皺眉:“這件事,不許再提。”
顧錦沅聽聞,頓時收起了笑,垂下了眼睫,言語軟軟的,好像頗為委屈的樣子:“夫人教訓的是,是錦沅錯了。錦沅原本想著妹妹落水,做姐姐的總該問問,生怕她著涼,不曾想竟然犯了夫人的忌,還請夫人責罰。”
責罰你個——鬼!
這下子不光顧蘭馥,就連胡芷雲都覺得,這個顧錦沅太能裝了。
胡芷雲眯起眸子,盯著顧錦沅:“姑娘言過了,姑娘身份貴重,我哪敢責罰姑娘。隻不過姑娘如今搬過來,我作為府中主母,總是要看看姑娘缺了什麼,要不然豈不是我這當主母的不儘職。”
她當然知道顧瑜政來過了。
不管顧瑜政是路過還是特意過來,這都讓她不舒坦,也讓她心生疑竇。
顧錦沅聽著這個,輕聲道:“這個倒是不缺的,父親說,我若是缺了什麼,自去問他就是了。我想著,我真是命好,過來了府裡,老太太,父親,夫人都對我悉心照料,這日子倒是比隴西好多了。”
胡芷雲一下子眯起了眼睛:“是嗎,你父親這麼說?”
顧錦沅眨著略有些懵懂的眼睛:“是,他是做父親的,說這些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了!
胡芷雲盯著顧錦沅,看著她那隱隱能辯出陸青岫輪廓的臉,心裡泛起一個冷笑。
顧瑜政那種人,他心中隻有朝堂大事,他什麼時候這麼關心過後宅的事?
他怕是連自己老母親哪天做壽都快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