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歉疚有用嗎,做錯了的事情悔改了就可以嗎,死去的人能再活回來嗎?
沒有用,不可以,不能。
所以她越是看到顧瑜政仿佛對自己有所關愛,她就越恨他。
愧疚如果可以是一把尖刀,她就要把這道刀握在手裡來折磨他。
不過她也知道點到為止的道理,當下也不再說了,低首,淡淡地掉了一聲告辭。
顧瑜政卻叫住了她。
顧錦沅很是敷衍地道:“父親還有什麼事?”
顧瑜政走過去,繞到她麵前:“錦沅,為父想問你一事。”
顧錦沅:“父親請講。”
顧瑜政:“你已及笄之年,可有心儀之人?”
顧錦沅眼皮微跳,看向顧瑜政:“父親這是什麼意思?”
顧瑜政:“隻是問問而已,錦沅可以答,也可以不答。”
顧錦沅腦中飛速地轉著,心儀之人?她當然沒有。
太子雖然親了自己的臉,也抱了自己,但是距離心儀之人,還遠著。
至於說什麼嫁太子當太子妃,那更是賭氣的話,好好的日子不過,當什麼太子妃?太子妃像是正常人能當的嗎?再說這位太子也絕不可能是她心儀的好夫君人選!
隻是顧瑜政他問自己這個,是什麼意思?
顧瑜政低首凝著自己的女兒,看著她微微垂著眼,看著好像很文靜的樣子,但睫毛卻輕動,底下的眸子也必是靈動地轉,她心裡也必是在胡思亂想。
這個樣子像極了陸青岫。
猝不及防間,這讓他一個呼吸艱難。
“為父隻是隨意問問,畢竟你也到了做親的時候。”他這麼道。
做親?
顧錦沅陡然明白了,卻是暗暗蹙眉,她稀罕顧瑜政為她做的親事嗎,當然不。
她才不要嫁給這裡的人。
當下心念一動,故意道:“女兒倒是有一個心儀之人。”
顧瑜政揚眉:“哦,是誰?”
顧錦沅垂眸:“他在隴西,怕是一時不能過來,但是女兒曾經發誓,必是要嫁給他的,此生不做二想。”
顧瑜政沉默了很久,久到顧錦沅開始懷疑,自己回答的有什麼問題嗎?
就在這個時候,顧瑜政卻歎了口氣:“也好,等哪日有機會,定要讓他過來燕京城,我想親自看看。”
顧錦沅:“好。”
一時父女分開,顧瑜政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
那背影婀娜纖細,便是隻看這麼一個背影,都有傾城傾國之態,會讓人生出無限遐想。
這麼一個女兒,他是不該讓她去西山的。
想起太子,他繡袖下的手微微攥起。
太子和女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當然會查清楚。
這一個個的,彆想沾她半點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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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錦沅這幾天安分得很,每天都在清影閣看書練字帖,沒事的時候就吹吹塤。
偶爾間她會過去老太太那裡,討一些歡心,或者在雙月湖邊溜達著喂喂魚什麼的。
如果日子能一直這麼逍遙下去,那自然是好,但顯然有些人不會讓她舒坦。
這一天,胡芷雲命人請她過去,說是端午節要到了,因要龍舟賽,安寧公主幫著籌備所用之物,需要紮花,請了各位女眷前去。
“到時候姑娘最好是也去,不然傳出去,總是讓人家多想了。”胡芷雲笑著這麼道。
“夫人既提了,錦沅自然是會去,夫人放心。”
“既如此,那就好,到時候怎麼辦,你可以問問蘭馥,你自己也先準備下。”胡芷雲說定了這事,就讓顧蘭馥陪著她回去。
其實這紮花怎麼回事,顧錦沅知道。
就是每年的端午節,龍舟比賽的時候會有皇親國戚已經百官家的兒郎,這些兒郎需要絲帶束腰,而贏了的兒郎更有獎勵,為了表示敬重,這些可不是普通繡娘做的,是需要女眷們親手來做。
總之是一件無聊的事情,不過無聊的事情,燕京城裡的人年年都要做,樂此不彼。
也許這是因為,這件事對於待字閨中的貴女們來說,這件事裡有一件隱含的意味:她們做的彩花,會被一個男人戴上。
也許沒有人知道誰戴了誰做的,隻有那個姑娘自己看到,但這卻足以讓人暗暗期許。
顧錦沅這麼想著,突然就意識到了。
太子,他是不是也會參加?
她想象了下,矜貴高冷的太子,腰上纏著五彩腰帶,頭戴五彩頭巾,大汗淋漓地搖船,一邊搖還要一邊大喊“兒郎們加油哪”。
想想這場景,都不由啞然失笑。
好像突然對這件事有點興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