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太子的粽子
顧錦沅坐在窗欞前,慢慢地品味著那粽子的滋味,隴西的肉粽子,並不是簡單地把肉乾包起來,是要經過晾曬熏蒸。
顧錦沅小時候,每每會坐在門前的草凳子上,守著那晾曬中的肉乾,若是有什麼貓兒狗兒過來要偷吃肉,她就用竹竿把貓兒狗兒轟走。
之後她還會乖巧地守在一邊,看著外祖母忙活,熏蒸過後,入了滋味,再剁碎了,才能包進粽子裡,做工繁瑣,不過做出來後粽子的滋味自然好。
後來她外祖母去世了,隔壁阿蒙娘在端午節給自己送過這種乾肉粽,但是滋味卻和外祖母不一樣,她不知道外祖母做的,自己嘗試做,也做不出來。
如今遠離故鄉,她偎依在窗欞前,品著這乾肉粽,竟是多少吃出來當年外祖母做出的滋味。
心裡泛起疑惑來,恨不得現在就過去問他,他怎麼會有這種粽子,又怎麼會恰好做出這種滋味?
不過到底是忍住了,捧著那粽子,小口小口地吃過了,又兀自瞎想了一番,才洗漱睡去。
到了第二天,她過去老太太那裡請安,卻是見老太太跟前的嬤嬤臉色不太對勁,當下隻裝不知道,之後陪著二太太出來,問起,二太太才道:“你怕是還不知道,昨天大太太回來後,把蘭馥叫過去,好一番打罵,母女兩個鬨了半響!蘭馥昨夜裡尋死覓活的,現在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顧錦沅聽著,越發詫異了,心想這顧蘭馥看上去不像是那種為了男色而迷失心思的人,怎麼飛要逆著胡芷雲的性子去勾搭二皇子呢?
兩個人說話間,恰好顧瑜政過來,卻是要和老太太請安的,當下見禮,二太太看顧瑜政那樣子,仿佛有話要和顧錦沅說,當即就要回避,推說有事先回去了。
誰知道就在這個時候,突然間一個人影撲過來,定睛看時正是顧蘭馥。
顧蘭馥跌跌撞撞地哭著走到近前,卻是噗通跪在了顧瑜政麵前,哭求道:“爹,女兒和二皇子的婚事,本是早就定下的,既已許婚,女兒便隻認定了二皇子,萬萬不可毀婚再嫁彆人,如今母親強逼,女兒如之奈何,還請父親為女兒做主,不然女兒情願一頭撞死在這裡!”
顧錦沅詫異,心想還能這樣?這母女兩個竟然鬨到這般田地?
之前看那樣子,顧瑜政素來不管家事,顧蘭馥竟然舍棄她母親求到了顧瑜政麵前?而且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諱地將事情道出,這是連遮醜都懶得了!
而旁邊的二太太,更是尷尬難受,她願意看到這種場麵嗎,她願意知道一些她不該知道的事情嗎?她不想。
她剛才就該早早地跑回去,但是現在再跑,卻是不行了,隻能是立在那裡裝傻當柱子了。
顧蘭馥什麼都不顧了,跪倒在顧瑜政麵前,啜泣道:“父親,女兒願意以死明誌,還望父親成全……”
她哭得鼻子眼淚齊下,看上去著實可憐。
隻是顧瑜政卻是麵上涼淡得很,垂首望向顧蘭馥的眸光,竟是不帶任何的憐惜,甚至仿佛看著一個陌生人。
“蘭馥,起來。”顧蘭馥哭求了那麼多,他卻隻有這麼簡潔的幾個字。
“父親——”顧蘭馥仰麵,抓住他的袍角:“可是母親想悔婚二殿下,明明早就說訂下的,總不能因為姐姐來了,就由姐姐替我!”
然而顧瑜政卻是抬手,冷靜地將自己的袍角自顧蘭馥手中扯出,之後後退一步。
他負手而立,淡聲道:“你的婚事,當由你母親做主,你想嫁誰,自是由你母親來決定。”
這話一出,顧蘭馥失望至極,眼淚就落了下來。
顧錦沅聽著這話,自然是詫異,看過去時,隻覺顧瑜政冷峻威嚴的臉上儘是寡淡,沉靜的眸中是一派的漠然,他甚至沒有低頭看一眼那個跪在他麵前哭泣的女兒。
一時記起她第一次見到他時,顧蘭馥帶自己過去他的萬象閣,那是她少數幾次看到顧蘭馥出現在顧瑜政跟前,當時她就覺得,她雖不懂父女之間應該如何,但他們到底是彼此太過生疏了。
現在看來,竟是真的,女兒哭成那樣,他竟然可以說出這種完全與己無關的話,連裝一下都懶得。
這位爹,可真是難以琢磨。
顧瑜政一撩袍子,轉身離開了,背影決然得很,是絲毫沒有給顧蘭馥任何希望。
顧蘭馥坐在那裡頹然絕望地哭著,旁邊的二太太隻好過去勸說。
顧錦沅也隨意勸了幾句,這個時候胡芷雲來了,氣勢洶洶,帶著幾個嬤嬤,直接把顧蘭馥拽起來,亂糟糟的,又把顧蘭馥一頓責罵。
老太太自然被驚動了,哭著過來,抱著顧蘭馥心疼,又說好好的寧國公府,怎麼亂成這般,隻說自己命苦,顧錦沅隻好和二太太又一起勸,勸了半響,將老太太扶回房中。
老太太哭得不成聲:“我一把年紀,怎麼這般命苦!”
接著便開始哭訴,說是顧瑜政已經不是當年她的那個兒子了,說這個兒子眼裡根本沒她這個當娘的,也沒有寧國公府,說他怕是不知道被誰上了身!
又開始說顧瑜政如何如何不孝,就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拿出來說了一遍,甚至提起來:“當年我讓他不娶青岫,難不成也錯了,他那是豬油蒙了心,為了一個陸青岫,竟拋家舍業!”
顧錦沅看著老人家哭成這樣,本來還要勸一勸的,聽到這個,陡然頓在那裡。
二太太也感覺到了,趕緊給老夫人使眼色,但是老夫人哭得鼻子一把淚一把,哪裡注意到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