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塤聲,是想著上輩子臨死前的那塤聲,重生後一點點學會的,死前的記憶太過清晰,以至於他自認為自己學得分毫不差的。
顧錦沅卻蹙眉:“有幾個調子是不一樣的。陶塤有六孔,你按下六孔的時候,次序好像和我不太一樣。”
太子心裡一動,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曾聽彆人吹過嗎?”
顧錦沅搖頭:“倒是不曾。”
太子:“那你再吹來,我細聽一番。”
顧錦沅便重新拿過來陶塤吹起來,隻是這一次,太子眼睛一直盯著顧錦沅的手指,那手指按在陶塤的六孔上,初看時,並無不同,但是再到了曲調飛揚的緊要關頭時,卻有幾次指法和自己並不同。
而且六個陶塤孔,每一個出現一次不同。
太子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我吹的這首曲子,才是隴西一帶尋常的吹法,你這首曲子變動了幾次指法,變動了六次。”
六?
隻是這麼一個數字,顧錦沅也意識到了什麼:“六次?哪六次?”
兩個人都隱隱感覺到了什麼,這個時候再無什麼傷風悲月,也沒有了行事過後的靨足,兩個人再次將那曲目對照一番,果然是六個陶塤孔,六次不同的調子,而這六次不同,則恰好能對應六個數字。
到了此時,月光西斜,從那古樸破舊的窗欞照在老坑上,顧錦沅和太子對視一眼,都意識到了:“這就是密鑰?”
當下兩個人都不敢耽誤,連忙起身,過去了灶房。
院子裡伺候著一些宮娥,見此情景,都低著頭不敢言語,退到了院子角落。
兩個人到了灶房後,先由太子再次仔細地審度了一番,顧錦沅便上前去按,誰知道太子卻阻止了她,淡聲道:“我來吧。”
之後才按照那六次變調所代表的六個數字分彆按下來,當按到第六個的時候,顧錦沅忙扯了下他的衣袖。
他停頓下來,揚眉:“嗯?”
顧錦沅道:“我來吧。”
她意識到了為什麼太子不讓她按,因為這個如果真得錯了,那也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他是太子,是一國之儲君,若是有個萬一,後果不堪設想。
太子卻將她推到了一邊,定聲道:“笨。”
顧錦沅聽得這話,眼睫微顫,看過去時,卻見尊貴清冷的男子眉眼涼淡,薄唇說出“笨”字的時候,說不上是親近還是嘲意,她就一下子想起來最初見到他的時候。
最初見到他,是極不喜的,覺得這個人說話不好聽。
後來慢慢地熟悉了,甚至於慢慢地走得近了,才發現他對自己的好。
如今更是成親了,他把自己寵得猶如一個嬌養的小姑娘。
如今即使是做這些看起來有些危險的事,他把自己推到一邊,卻張口一個“笨”字。
“嗯?怎麼了?”太子神情輕輕淡淡的,這麼問她。
“沒什麼。”顧錦沅凝著這樣的他。
果然人是不能隻看外相的,麵上雲淡風輕的男人,好像任何溫度都進不到那黑眸中的涼淡,但卻可以在夜裡將人燒融,也可以在任何危險麵前將她護在身邊。
太子彆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說什麼,抬起修長的手指來,按下了最後一個數字。
當按下後,顧錦沅的呼吸都停滯了,她定定地看著那個鐵盒子,鐵盒子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動靜。
顧錦沅:“這怎麼——”
誰知道剛說完這句,鐵盒子緩緩地打開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
打開的鐵盒子,裡麵放著一個錦盒,太子伸進去手,將那錦盒取出來,打開。
打開後,卻見錦盒內躺著一個掉了齒的桃木梳,一看就是有些年代了。
顧錦沅納悶了:“怎麼是這個?”
千辛萬苦,費儘心思,兩個人提心吊膽的,仿佛那挖墳盜墓尋寶的,好不容易尋到了,打開,結果竟然隻是一個破舊掉齒的數字?
這實在是讓人想不到。
太子顯然也覺得意外,他低首打量著那桃木梳:“你認識這個嗎?”
顧錦沅拿起來,仔細地看過了:“這是阿蒙奶奶的啊,以前我看到阿蒙奶奶用這個梳頭。”
這話一出後,她自己都猛地意識到了什麼,身子都為之一僵。
阿蒙奶奶……年紀很大了,阿蒙奶奶,對燕京城對宮裡的人很感興趣?
腦子裡嗡的一下子,她甚至想起來自己和太子離開時,阿蒙奶奶趴在窗戶看的那一眼。
阿蒙奶奶,到底在看誰?
太子也意識到了,握著她的手都緊了:“她,她長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