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番外之今生獨寵
雖說顧瑜政獨自流落在外,可顧錦沅這個當女兒的還是記掛著他,蕭崢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暗地裡自然命人時不時關注著,每每有了什麼消息就會告訴她,所以顧錦沅一直知道自己爹的情景。
當知道自己爹竟然安身在一個小小村落,並和山村裡一個年輕姑娘在一起的時候,她也是意外。
她約莫知道福雲公主是向她爹傾訴情思了,但顯然她爹毫無猶豫地拒絕了。
那福雲公主回來後哭了兩三日,險些病了,之後突然改了性子,說是願意早點指婚,皇太後隻以為女兒想明白終於鬆口氣了,但顧錦沅卻知道,她這是死心了,對自己爹徹底死心了。
了了福雲公主這一樁心事,不曾想,突然聽說這山裡姑娘的事,自然是意外。
意外之餘,默默地坐在窗前發愣了好半響,最後終究歎了口氣。
畢竟自己娘早就走了那麼多年,爹不到四十歲,還年輕,膝下也沒個兒子承襲爵位,再找也是理所應當的,再說他熬了這麼年,也是不容易了。
他能拒了福雲公主,卻和一個山裡姑娘在一起,想必那姑娘是個很不錯的。
可誰知道過了幾日,卻收到了顧瑜政的信,信裡竟然是讓她親自過去一趟,還要儘快過去。
她自是吃驚不小,須知她是皇後,皇後出燕京城,哪裡是那麼容易的,若是沒有天大的緣由,自然是萬萬不可。
她拿著這信,便等著蕭崢下了早朝回來,想著和他商量。
誰知道蕭崢回來後,卻是麵色凝重:“你是要去一趟。”
啊?
顧錦沅有些意外,突然意識到,可能是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了,而她不知道?畢竟他說這話,必應該有緣由的。
蕭崢:“我會安排一下,不但你去,我也會帶著阿寶兒,陪你一起過去。”
這下子,顧錦沅連驚訝都沒有了,她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帝王出燕京城,這怕是多少年都不曾有的大事。
自己父親那裡,到底有了什麼,以至於讓他竟然貿然決定出京城?
蕭崢用的理由卻是,太上皇夜夢吉瑞於蕭山,而蕭山則!則是大昭先祖起源之地,是以蕭崢受命於太上皇,前往祭祀先祖,修整祖宅。
這倒是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之前諸位大昭帝王在登基後,也頗有幾個前往蕭山告慰先祖的。
隻不過蕭崢若是去,那陣勢就大了,光是前麵籌備各樣出行物什,就籌備了二十多天,更不要說司禮監要準備祭祀告慰所用之禮。
偏偏接下來又趕上年節,宮中自然不能無皇上無皇後,以至於待到一家子出行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年開春時候了。
此時萬物複蘇,草長鶯飛,柳芽抽枝,從那帝王車駕中往外看過去,好一派清新舒怡的春日風光。
顧錦沅倚靠在舒適的皇家輦車中,身邊坐著的是阿寶兒。
阿寶兒還是頭一次出來燕京城,好奇地趴在馬車窗戶那裡往外看,一雙有著濃密睫毛的眼睛忽閃忽閃的。
“母後,山山,母後,樹樹!”阿寶兒如今兩歲了,會說話了,童言童語稚氣清脆,略帶一點孩兒氣的含糊不清,但就是那點含糊不清,聽得人心都化開了。
粉團一樣的小人兒啊!
正看著間,阿寶兒眼睛突然亮了,他開心地揮舞著小手:“部皇,部皇,母後,泥看部皇!”
部皇,是說父皇——這個說話不清楚的小可憐。
顧錦沅順著阿寶兒小手指頭所知的方向,也看到了。
按理帝王出行,車次順序自然有規矩,都是依禮而行,不過這裡道路蜿蜒彎曲,那麼一繞,恰好可以看到蕭崢騎馬在前。
常服出行的蕭崢穿著紫色騎裝,沉穩若定,挺拔威嚴,前後擁簇著不知道多少人馬,帝王威儀儘現。
顧錦沅抱住了阿寶兒,笑道:“阿寶兒,等你大些,讓你父皇教你騎馬,可好?”
阿寶兒自然是猛點頭,點頭的時候,頭上紮著的小小束發金冠都一晃一晃的,看得顧錦沅打心眼裡喜歡,隻恨不得摟著這小娃兒不撒開。
阿寶兒自小可愛得緊,稍微大一些,也是聰穎機敏無雙,待到會說話了,便開始背詩看書,有時候甚至用軟糯糯的語氣一本正經地給顧錦沅這當母後的講,說今日看了什麼書,書上講了什麼。
如今阿寶兒聽得顧錦沅這麼說,歪著腦袋想了想,之後一本正經地道:“母!母後,阿寶兒不要騎那個馬馬,阿寶兒要鞋依!”
鞋依?
顧錦沅不懂,那是什麼?
阿寶兒看母後不懂,那清澈的眼睛裡便泛起了無奈,搖頭說:“就是扒籠吃菌啊!”
顧錦沅疑惑地看著兒子,但是又不太敢打擊兒子。
雖然這個兒子,她感覺是有些前世印象的,但是有時候吧……又實在幼稚得很,驕傲得很,不能打擊人家。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說:“扒籠吃菌是什麼啊……包子嗎?”
難道是前兩日用過的菌菇餡兒的包子?
顧錦沅:……
還是不懂,好著急,兒子到底在說什麼!
阿寶兒都著急得跺腳了,無奈搖頭:“吃一雞,有扒籠吃菌,絕地,梵語,笨小!”???
顧錦沅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你是說《拾遺記》,《拾遺記》裡有王馭八龍之駿!”
而八龍之駿,其中第八龍為挾翼,身有肉翅,形似鵬鳥,能翱翔九州。
阿寶兒見自家母後終於懂了自己的意思,總算鬆了口氣,之後板著一張小臉,開始一本正經地道:“王馭扒籠吃菌,其中唯鞋依,有肉吃,可翱翔九粥!”
顧錦沅看著自家兒子,明明軟糯的小人兒,臉蛋都粉嘟嘟的,還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偏偏說出話來那叫一個一本正經,像一個小學究,一時險些噗嗤笑出聲來。
不過考慮到小娃兒的心思,到底是忍住,忍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正說話間,輦車卻是停了下來,之後就聽外麵說話聲,卻原來是蕭崢派了侍衛過來接阿寶兒,說是要帶他同乘。
一聽這個,阿寶兒馬上高興得眉毛飛揚,也不念叨他的“挾翼”了,大聲道:“母後,阿寶兒去,阿寶兒要去!”
看著兒子那麼高興,顧錦沅哪能不讓他去,自然是命人將他送下輦車。
不多時,從窗子裡看過去,遠遠地便見那紫袍男子懷中摟著玉嬌粉嫩的軟糯小娃兒,用自己胳膊護著,揚鞭縱馬奔馳,風中隱隱傳來小娃兒歡喜的尖叫聲。
顧錦沅!沅靠著那車窗雕欄,抿唇含笑,倒是看了好久,一直到他們的身影被隱在那成群的侍衛中再也看不到了才收回。
這父子倆啊……
顧錦沅一行人等,先是取路顧瑜政所在那山村,前去看望了顧瑜政。
她本來想著當日看看就回,誰知道這一去,竟然停了三日才回。
回來後,等著她的是蕭崢父子倆,當兒子的早就眼巴巴地看著了,見到她回來險些哭出來,委屈巴巴地說:“母後怎麼才回來,母後不管阿寶兒了嗎,阿寶兒好難過!”
顧錦沅少不得安慰了他一番,又哄又騙的,隻說阿寶兒是天底下最可愛的娃兒,母後最最喜歡你,終於哄得小娃兒破涕而笑。
一直到晚上時候,阿寶兒這裡困了,才被奶嬤嬤帶下去。
“如何?”他這麼問她。
顧錦沅抬起眼來,看他,過了好半響,她走過去,用手抱住他的腰,之後將臉埋在他胸膛裡了。
她所看到的,自然是匪夷所思,不過如今這人世,本就是上輩子的重來,有一些稀奇匪夷之事,仿佛也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了。
這幾日,她在他們身邊,暫時忘記了自己母儀天下的身份,也忘記了自己已經為人-妻,為人母,就那麼像一個小孩子般留在他們身邊,一家三口過日子。
青山綠水的世外桃源,這幾日仿佛夢一般,彌補了她年幼時的種種傷痛。
此生此世,仿佛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而另一樁,顧錦沅卻是為父親顧瑜政高興。
父親明顯是心灰意冷,從前年還沒出京城的時候就可以看得出,他除了牽掛著阿寶兒,除此之外對這世間再無留戀,如今竟然有這般離奇際遇,也算是圓滿了。
“我見到他們的時候,實在驚歎。”顧錦沅埋首在他胸膛上,悶聲這麼道:“雖說年紀差了十九歲,但我卻覺得,他們就該是這樣的,天造地設的一雙。”
其實自己爹這個年紀正是一個男人風華最盛的年紀,歲月的沉澱讓他!成熟穩重,多年的朝堂沉浮讓他自有一股年輕人沒有的從容淡定,這樣的一個他,放下一切,回歸山林,就那麼牽著身邊那個年輕母親的手,把她寵得仿佛一個孩子。